若是平日里,就算阮惜时因为宫欣愉对宫督军有所关注,顶多也就像给宋玉霜一样给他一个护身符,又何必再做一个颇具危险的替身纸人。傅云霆察觉出不对劲。他心思实在敏锐。阮惜时抿了抿唇。她重生之事,傅云霆至今还不知道,并不是阮惜时有意瞒着他,而是这种事听起来太过荒谬,她不知道傅云霆会不会信。何况傅云霆若是知道此后可能会被自己父亲所害,以他性子,只怕会提前做出什么行动来,万一再有变数,即便阮惜时也无法知晓会突然发生什么。与其面对更可怕的变数,倒不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从而应对来的更加安全。但现在傅云霆已然发现端倪,若阮惜时再瞒着他,以他的聪明,肯定会察觉出她在说谎,只会让两人心生嫌隙。阮惜时不希望如此。心中念头流转,很快阮惜时便下了决定。她视线落在傅云霆脸上,正待开口将自己重生之事告诉他,却听到床铺上传来咔嚓一声响,令她骤然闭上了嘴。他们同时转头看去。床骤然间一个翻转,露出了一个通道,刚才还躺在床上的替身纸人,一下子翻到了通道里。从通道里走出一个人来。“是我。”
宫督军低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紧跟着又是咳嗽了两声。“宫督军?”
傅云霆眉梢微动,看着走出来的宫督军。这床下竟然还有个密室?宫督军的脸色不太好看,走路步伐很重。他缓缓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在傅云霆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转而看向阮惜时,忽的拱手深深鞠了一躬。阮惜时吓了一跳:“您这是做什么?”
她赶紧伸手去扶他。宫督军却仍是低着头:“如果不是你给了我这个替身纸人,我现在就已经如同那纸人一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亦或者已经死了。是你救了我的命,日后宫某这条命便是属于你的,不论要我做什么,哪怕肝脑涂地,宫某也必定报答!”
“宫叔叔严重了。”
阮惜时嗓音温软,带着沁人心脾的暖意:“我救您是因为您一直对我好,何况您又是欣愉的父亲,是我的长辈,我不需要您报答,只要您安然无恙便好。”
她话语中一片真诚。宫督军心中大为感动。他之前喜爱阮惜时,一方面是因为她医术高超,救了他的母亲,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是女儿的朋友。更有一层原因,是因为她是傅云霆的夫人。这方方面面,促成了宫督军对阮惜时友好的态度。但现在,不因其他任何人的原因,宫督军只对阮惜时敬重感激!她不但本领高超,还品行高洁!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敬重喜爱!宫督军直起身子,看向阮惜时:“若不是有你给我的纸人和平安符,我如今恐怕也不能安然无恙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傅云霆在一旁沉声问。宫督军叹了口气。他眼里是深深的阴霾:“你们先坐吧,这事是说来话长。”
他说着转身,蹒跚着走到桌边坐下。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也坐到了他对面。宫督军伸手去倒茶,然而茶壶里的水却是冰冷的,才想起这几日外人都以为他昏迷,自然不会过来换茶水,才又放下茶杯。“我想你们都来到了这里,应该是知道于学忠和吴康成打起来的事情了吧?”
宫督军说。傅云霆额首。“之前云城政府下达了命令,说让我援助于学忠,于是我这边便带领士兵,和于学忠一起对抗吴康成。”
宫督军说,“吴康成虽然说服了十余省的军阀一起对抗我们,但这些军阀其实也是各怀异心,不愿意使出全力,所以本来我们已经胜利在望了。可没有想到吴康成看自己打不过,竟然去求助了末朝的那些余党,打着复辟的名号,得到了他们的帮助!”
“因为这些人的加入,我们陷入了苦战。好在这时候大帅你的援军到了,我们才又有了胜算。”
宫督军看向傅云霆:“此事也还要多谢傅大帅了。”
他顿了下,又继续道:“可没想到,这群人打不过我们,就玩阴的,竟然在各处埋下了地雷。我们其中一支队的人正碰上地雷,差点都死在里头!”
宫督军的手不由握紧:“我听说了这件事,就立刻带人过去支援,没想到这竟然又是个陷阱,早就有超两倍的人等在那里,我们一出现,他们就群起而攻之,我也是在那时候被子弹射中的!”
说到激动之处,他胸口一阵翻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他用拳头死死抵住唇,才没有让自己咳出太大声音。阮惜时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递给宫督军:“这药对您的伤有好处,您先吃了它吧。”
宫督军接过药丸,脸色苍白:“多谢。”
他忍着胸口的翻涌,将药丸硬吞了下去,很快一股凉意便反上来,顿时胸口也没有那么沉闷难受了。宫督军深呼了口气,看向阮惜时:“你的药真是有效。”
“也只能暂缓而已。”
阮惜时满脸认真的说,“若是想彻底康复,还是需要另外服药的。”
“这不着急。”
宫督军摆摆手,“现在最主要的不是给我治伤,而已先把内鬼揪出来!”
“内鬼?”
傅云霆黑眸锐利。宫督军看向他,点点头:“其实我虽然被子弹打中了,但是没有伤到要害,本来我并没有动用纸人的打算。”
他说着脸色沉下去:“但是我刚醒来的那一天,碰到那个叫任闻柳的医生来给我送药。他给我吃的药和我以前受伤时吃的药味道全然不同,我就留了个心眼,没有全部喝进去,等他走了以后吐出来了一些。可就光是喝进去的那点,我都感觉到胸口一阵发闷,好像被什么重物给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
“我就知道,那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