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快请医生去看看夫人吧,她因为小姐出走,晕过去了!”
丫鬟的眼泪滴下来,“那边那么危险,小姐身边又没个护卫……” 丫鬟的面前,一个老人眼神空洞,苍白的脸上,泪痕干涸。 “已经去请医生了……英台那边就别去了,”老人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谁都别去了,那边坟地……走失了很多活人。”
…… “你真的要跟我去?”
另一边,祝英台气喘吁吁。 “嗯。”
少年骑着马回答,没有看祝英台一眼,伸手示意她上马。 “你爹没拦着你?”
祝英台拽住少年的手,上马。 “他忙着写地方志,最近坟地那边他跑了很多趟,我要他带我一起去,总被他一顿呵斥,说太危险小孩子别掺和。”
“那里真的有蹊跷的事?”
“嗯,有次偷听爹和来访的客人说话,那里有些奇异的长虫吃人。最近天象异常,前些天远方巨响,人们传说有星星陨落……还有,你再看那颗白色的星,白天依旧很亮。”
祝英台在少年身后,抬头看看,默不作声。 “你不怕吗?”
祝英台怯生生地问,却被马上的颠簸弄得语气一顿一顿的。 “你不怕吗,嫂子,你真的只是去看看他的坟吗?”
少年笑了出来,“嫂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哥,家父和兄长做得不对,反正他们对我也不好。”
祝英台没有说话。 “他们做的,我来赎,谁让我跟他们是一家人……”少年说着,快马加鞭。 尘土在他们后方扬起,直到接近坟地的地方,地面逐渐潮湿异常。 马蹄甚至都陷进了泥里。 周遭的树木很多,几乎遮天蔽日。 “这里以前有这么多树吗?”
祝英台抬头。 “没有,就是最近才如此多。”
少年回答。 阴森的凉风吹过祝英台的腿边,空气中都是腐臭的气息,仿佛这片大地里无法掩埋那些棺椁。 “我要下来走了,这种泥地我们两个人太重了。”
少年说完,翻身下马。 祝英台也执意下来走。 一桩桩墓碑旁边,仿佛沼泽地般潮湿,风吹过地表,分不清是带起了涟漪还是本身泥土里有什么在涌动。 祝英台步履缓慢,走在前面找寻着恋人的墓碑。 “是这个吧,”少年说道,指了一下身边的墓碑。 祝英台转头,走到墓碑前,看到墓碑,情绪瞬间崩溃。 听到她的哭声,少年转过脸去,想回避一下。 却猛然间看到远处的泥沼坑里,一条白色的大蟒翻起了肚皮。 他揉揉眼,定睛再去看,那里的泥土恢复了平静。 祝英台的哭声凄惨无比,她的身子都快要趴下去了。 “嫂子,我们该回去了。”
少年环顾四周,阴气森森。 然而祝英台并没有理他。 转头看向祝英台,少年发现祝英台的脚边,泥土似乎在缓缓移动。 “嫂子!”
说时迟那时快,条状的巨物从梁山伯的坟地里窜出,飞溅的泥水扰乱了少年的视线。 那条巨物如同蟒蛇一般,瞬间缠住了祝英台,让她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少年还未看清,祝英台已经被怪物拖进了坟地当中。 “嫂子!”
少年大叫,“嫂子!”
他疯了一样刨着泥土。 泥土中,剧烈地翻涌。 少年回忆起,那次偷听父亲和长辈的对话…… “……以尸为食,得存续生长;以活物为食,得蛹化飞天……” 阴郁的空气里,都是尸体的臭气,别的坟地旁,隐隐也有泥土的松动。 少年使劲儿咬了自己胳膊一口,让有些发软的腿努力收缩肌肉,登上了马鞍,发疯了一样抽着鞭子。 马背上,惊恐的泪水夹带着呜咽声。 “嫂子……呜呜……嫂子啊……”他忍不住在离开中回头。 颠簸中,他看到,泥泞那里土壤松动,从中钻出一只巨大的飞蛾,两只大眼在头顶黝黑发亮,洁白的身体上和翅膀上,泥水正在淌下,仿佛荷叶不沾水一样。 它抖动着翅膀,马上腾空飞走。 …… 许多年后。 “唉,要说我那个小儿子啊,也是造化,十几岁的时候压根不想接我的班,总说写地方志没什么意思,后来,就是那件事发生了以后,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大概是被坟地那事儿吓坏了,知道做父亲的苦心了,决定接我的班……”一个老年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您指的那件事是?”
一个年轻的官员问。 “就是坟地里闹鬼,那年,你不记得了,彗星在白天,后来大旱,坟地里的阴气都被太阳烤熟了,就没再闹过鬼了……” 另一间房里,一个中年人苦思数月,终于提笔: “英台,上虞祝氏女,伪为男装游学,与会稽梁山伯者同肄业。山伯,字处仁。祝先归。二年,山伯访之,方知其为女子,怅然如有所失。告其父母求聘,而祝已字马氏子矣。山伯后为鄞令,病死,葬鄮城西。祝适马氏,舟过墓所,风涛不能进。问知山伯墓,祝登号恸,地忽自裂陷,祝氏遂并埋焉。晋丞相谢安奏表其墓曰义妇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