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相,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安然问。 景相也听到了微弱的呼喊声。 两人循声望去,一处高耸的水草旁,似乎有人倒在了泥地上。 他俩赶忙跑了过去。 然后被吓傻了。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正在被一只巨型金属蜻蜓把头按在水里。 他细小的颈椎,显然无法撑起这个铁壳子蜻蜓的重量! “这特么是啥!”
安然吓得瘫倒在地。 倒是景相直接从身边拿起一块烂木头,抡圆了砸了过去。 他的果决收到了回报——金属蜻蜓的翅膀被刮了一下,转而飞起。 宛如一架无人侦察机,它悬停在老人的脑袋上方,头颅转向景相。 景相没有犹豫,又一棒子横扫过去。 咣当一声,金属蜻蜓被捶出四五米远,又从地上爬起来,抖动着翅膀。 “啊噗啊……”老人终于把头从水里抬起来,咳嗽,大口吸气,然后继续咳嗽。 他光光的头颅上,被金属蜻蜓趴过的地方,已经有了几个红印子,几乎渗出血来。 “老人家!你没事吧……”安然凑上去,想把瘦弱的老人扶起来。 出乎意料的事,老人直接拨开了他,目光直愣愣地,看向金属蜻蜓。 金属蜻蜓仍然趴在地上,不住地抖动着翅膀,吸盘状的脚也被打弯曲了。 “你们两个……两个傻瓜!两个坏我事的!”
老人竟然气得跳脚,之后,踉跄着朝金属蜻蜓跑去。 他一下扑到在地,一手抓住蜻蜓的一只脚,把它吸盘似的脚按在自己头上。 “再多拿一点吧……求求你了……多拿走一点吧,我还有很多……”老人几乎带着哭腔。 安然和景相直接看呆了。 这什么情况,我们把你救了,你还骂我们,完事儿还趴在这个差点要了你命的机器怪物身旁? 他俩面面相觑。 正在此时,蜻蜓体内似乎响起一阵声响,宛如工厂的机器恢复运转一样。 随后,金属蜻蜓挪动脚步,把两只脚放在老人头顶,吸盘有力地嵌入头皮。 老人趴在地上,开始翻白眼,浑身抖动。 安然想冲上前去解救老人,刚一迈步,被景相拽住了。 “等一下,别管闲事!”
景相严肃起来,“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正说着,金属蜻蜓像是完事儿了,把两只脚抬起,在老人头颅上留下了两个红色的血印。 随后,老人努力挣扎着,从破烂的衣衫里,掏出一个磨得看不清细节的图案,展示给金属蜻蜓。 蜻蜓头部的红色光线闪动,像是在扫描这个图案。 随后,金属蜻蜓的身体里发出金钱晃荡的声响,似乎意味着,已经给了老人报酬。 于是,蜻蜓再次抖抖翅膀,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老人看着远远飞走的蜻蜓,像突然垮了一样,全身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们,你们是哪里来的,穿成这幅模样……”老人说。 “不用搭理他,这种忘恩负义的老家伙我见多了……”景相拽着安然。 安然挣脱,蹲下把老人扶起来。 “刚刚是怎么回事,老人家,我们需要知道,刚刚那个机器怪物的一切信息。”
安然问。 “先告诉我,你们是谁……” “听上去很扯……我们来自另一个时空。”
“哦……哈哈……”老人无力地笑了一下,把身上的泥巴拍了拍,径直往远处走,“跟我来,让你们另一个时空看看这个时空,这个美好的时空……” “喂!”
安然想叫住老人,无奈他一直精神恍惚地往前走,安然只好跟上。 景相叹了口气,被安然示意一起跟上。 泥泞的道路两旁长满杂草,一人多高,让他们看不到远方的景象。 随着继续前进,杂草越来越矮,安然发现,不远处是一个村庄。 再近一些,这个村庄的样貌愈加清晰。 第一个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些飘忽的房屋。 确切地说,是屋顶的飘忽。 难道是错觉? “你看到他们的屋顶了吗?”
安然问。 “嗯,有东西在上面。”
景相回答。 安然定睛一看,发现屋顶上,满是刚刚景相打飞的金属蜻蜓。 不同的是,这里的金属蜻蜓稍小一些。 而在屋檐下,人们排成长队,像在等待接济一样。 “看到了吧……你们那个时代是啥样的?反正,我们是这样的……”老人回头看了一眼他俩,“那些蜻蜓一样的机器人,就是来发钱的天使,我们这些穷人,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情绪和想法?”
安然刚发出疑问,就发现景相轻哼了一声。 的确,安然差点忘了这趟来的目的,关键词本就是采集蜻蜓这种机器。 “是的,那些机器蜻蜓,就是采集情绪和想法的机器……它们会把我们脑中的情绪带走,然后留下一些电子货币给我们,我们拿这些货币去换吃的。”
老人说着,指向排队的人。 大批出售情绪的人,在排队等待售卖的过程中,已经情绪崩溃。 有大笑不止的,有涕泪交加的…… “这些采集蜻蜓的使用寿命已经很久了,采集精度不够,所以需要更强烈的输入才能采集成功……”老人叹了口气。 此时,十米开外的队列头部,一个嚎啕大哭的人头上落下了一只采集蜻蜓。 蜻蜓把吸盘状的足贴在他脑袋上。 几秒钟后,蜻蜓发出了钱币落地的提示音。 那个嚎啕大哭的人,花了一秒钟调整情绪,随后开始兴高采烈地又蹦又跳! 他的裤腿卷到了膝盖,蹦跳间,脚掌溅起的泥点在四周飞扬,宛如一头兴奋的小野猪。 安然和景相眼神落寞。 一种复杂的情绪爬上他们心头。 “卖到哪里,又有什么用?这些采集的东西。”
安然问。 “嘿,你是不知道呢,这些采集好了,就飞走去它们的老巢……然后经过计算机处理,制作成一种叫什么的芯片……就可以卖了……”老人支支吾吾。 “感官芯片!外公,你又自己去哪里了!”
一个小女孩高声叫道。 安然和景相这才注意到她。 孩子穿得破破烂烂,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玩具鳄鱼。 鳄鱼的尾巴已经断了,耷拉在那里。 正在这时,一个妇女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