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生活体验芯片，”鼻孔说，“众所周知，他们的脑袋和思维太过粗糙，采集蜻蜓根本没法太精确地采集到……于是，我突发奇想，用多台蜻蜓采集一个贫民窟穷人身上的体验，终于达到了我要的精度！”

“那被采集者的躯体能承受吗？”

一些人在嘟哝着，却很快被赞许声淹没。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错，吃饭，拉屎，吃饭，取暖……这些臭虫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哲学！甚至没有洗澡！这样的人类世界的拖累，留着他们干嘛？说白了我们上面的那些人，还是太优柔寡断嘛，让我们生产价值，供养他们这群废物……唉，体验了穷人的感受我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该继续活了！”

周围的人应和着，纷纷点头，少数几个走到了远处，像是去接电话。　　“各位，拍卖即将开始！请入座！”

拍卖会主持人说道。　　众人入组，鼻孔坐在了最前排中央。　　“第一件拍卖品，体验芯片三枚，分别来自最高体育运动会击剑、游泳和长跑项目冠军！”

台下的人纷纷给出价格。　　主持人一锤定音。　　“第二件，体验芯片一枚，底片身份，一个意外流落到贫民区的中产市民，相信这个体验虽然比不上奥古斯特公子新买的那枚，但也可以让大家耳目一新！在富余的生活中，让我们常常铭记，贫穷和饥馑，也许就在我们身边！”

主持人慷慨激昂。　　台下，更多的人开出更高的价码，加价声不绝于耳。　　安然用余光扫向四周，惊奇于人们的热情。　　他们考究的衣着和举止，与在加价的那一刻展示出的狂热，形成鲜明对比。　　与这些野兽相比，安然他们似乎是森林中的小绵羊。　　“我们可以买这些东西吗？我想体验一下，如果经费富余的话。”

安然问鹌鹑。　　“别犯傻，金额全都留给压轴大戏！”

鹌鹑对他耳语道。　　看来钱不太够，安然想。　　“两百万第一次！”

“三百万！”

……　　到目前为止，奥古斯特家族的鼻孔几乎包下了所有商品。　　拍卖会进行得如火如荼……　　最后的一件拍卖品，即将开拍。　　“最后一件，珍藏版II型采集蜻蜓！”

主持人提高了嗓门。　　在众人的瞩目下，主持人身旁的地板上升起一个台子，上面陈列着一个小方盒子——那只采集蜻蜓就在里面。　　盒子自动开启，里面的东西如同变形金刚一样，逐渐伸展开来，从被压缩的状态长大。　　它轻薄的羽翼折叠在身体两侧，粗壮的足部有力地固定着身体。　　金属光泽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夺目。　　这是一件艺术品，安然的心中默默赞叹道。　　然而这种赞叹在下一秒，立马转化成了一种恐惧——他设想着这只金属巨物停在人的脑袋上，采集信息时的场景。　　那是如同捕猎者压制猎物般不协调的画面。　　而这一切行为，最终都会被提取成信息，被录入芯片，被他人体验以便感同身受。　　讽刺的是，体验者并不会真正同情感觉制造者的处境，他们仅仅将这些当作丰富人生的娱乐——否则，他们如果真的感同身受，为何不去改变尚有人衣不蔽体的世界呢？　　“起拍价！两千万！”

拍卖师说出了起拍价。　　“两千五百万！”

拍卖师看向鼻孔。　　那边，鼻孔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举起了牌子。　　“举。”

鹌鹑对安然说。　　安然举起了牌子。　　“三千万！这边的新面孔！亚历山大财团！出价三千万！”

拍卖师喊道。　　鼻孔一众看向这边。　　看得出来，安然他们惊到了他。　　这个场子里，似乎有不服气的乱局者——亚历山大财团。　　安然听到这个名字，觉得俗气无比，事实上，鹌鹑和景相以及安然都压力山大倒是真的。　　“三千五百万！”

鼻孔那边又开出了新的高价。　　交锋的热度在节节攀升。　　全场都把目光看向了两方。　　“一共预算是多少？”

安然问鹌鹑。　　鹌鹑竟然没有理他，而是直接加价：“五千万！”

“到底有多少？”

安然暗中揪着鹌鹑。　　鹌鹑把嘴凑近安然的耳朵：“你就看好就行了，结束后我再告诉你。”

“六千万！”

鼻孔不想示弱，从拍卖师的角度望去，目前只能看到鼻孔了，仿佛两个发射火箭筒的弹道，一股王霸之气从中渗透出来。　　“一个亿。”

安然按照鹌鹑的指挥，在数字显示牌上打出数字。　　“一个亿！”

拍卖师卖力地叫喊。　　全场哗然。　　鼻孔的鼻孔变大了一倍，从中喷出的热气再也没有任何哲学的气息，有的只是火龙一样的怒气。　　很显然，即使是海德格尔，也没法帮他赢下这场拍卖。　　“到底有多少预算啊喂！”

安然在离场时，追问鹌鹑。　　“说什么预算，不是黑客作弊的嘛，数据不溢出你随便加就行了！”

景相若无其事地说。　　“……”　　“嘿嘿。”

“那你不让我买那个体验芯片！我还以为预算不够的！”

“好啦好啦，回去给你体验，我们后勤那里又不是没有！”

鹌鹑一边应付着，一边查看着手中的盒子。　　在那里，装着刚刚买下的典藏版II型采集蜻蜓。　　在此之前的几分钟，他们刚刚在支付系统那里交付了款项。　　这也是鹌鹑他们压力最大的时刻。　　安然甚至在离开时崴了一下脚，还好不太严重。　　“别耽误跑路啊，一会儿。”

鹌鹑捏了一下他的肩膀。　　“知道了，腿脚没事，可能先被你捏死。”

安然回答。　　“怎么离开？”

“来时的车啊，自动驾驶的那台敞篷车。”

鹌鹑回答。　　“自动驾驶的车辆真是贵。”

安然说。　　“没事，反正有活动经费。”

离开现场的那一刻，安然回望，竟然看到了鼻孔抹眼泪的场景。　　几个管家、家丁似的人围绕在他周围，像在劝他。　　然而鼻孔根本听不进去，他的鼻孔一张一翕，整个鼻子都红了。　　看得出来，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遭受重大打击。　　安然忍住了笑，加快脚步离开会场。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需要在脱离众人视线的第一秒钟，加速跑进无人驾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