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略微缓和。 “等等,那种病毒可以把机器人同化成人类?”
中年人追问,不时揉揉自己的胳膊。 “是的,虽然概率很低,大部分只是致残。”
4号回答。 “那如何保证他们的思想和立场,能同时转向人类一方?”
中年人紧追不舍,“如果这种思想转化失败,人类当中不会混有间谍吗?”
4号沉默,他搜遍记忆也没有找到答案。 “我只记得一幅画面,一篇报道中有这条消息,而我的战友们,在为此欢呼……” “……也许,那个武器的研发还在起步阶段……”中年人见他不说话,只好自己给了自己答案。 “各位先生们,我……”妇女打断他们,“胳膊有些疼,你们有多余的药吗?”
妇女撸起袖子,4号看到,她胳膊上出现更大片的金属斑痕。 “等下,”中年人也反应过来,“我的胳膊刚刚也有点疼……” 所有人都撸起袖子,房间里死一样寂静。 ——他们的病情恶化得很迅速。 “这些药是假的!”
老人把药扔在地上。 “不,这些药是真的。”
中年人捡起,涂了更多到自己的手臂上。 “你怎么知道!”
老人问。 “我……以前是药厂的工人,”中年人说着,拿起药,“看这底部的防伪标,是真的。”
4号暗暗捏紧了口袋里剩余的药,说道:“可能……在这个空间里,我们的病情恶化会更迅速。”
“要加快找钥匙……”妇女急切地捏着几把钥匙,往锁孔里塞。 所有人都意识到,药量必须加大,而药是不够用的。 “我们需要重新分配药膏,那个房间里的女孩,不得不被放弃了。”
老人说完,冲进了房间。 4号一把拽住他:“你不能这么做!”
“她已经没救了!”
老人与他厮打起来。 “别打了!”
妇女尖叫着,把更多钥匙拿起来,试着开门。 中年人上前,跟老人一起按住了4号:“听着年轻人,如果这个房间里我们的病情恶化严重,那么对她来说也一样,你所说的几周变异成机器人的事,可能几小时就行!”
“对!她也一样!你要让大家都冒险吗!”
老人歇斯底里。 4号停止了挣扎,他的脸紧贴地面。 他闭上眼,脑海中涌起别样的痛苦,却丝毫回忆不起来具体内容,他的泪水流到了水泥地面。 他们从房间里拿出了堆在女孩身边的药膏,平均分掉,又用试完的钥匙塞满铁柜,堵在“客厅”和女孩房间之间。 “这样,也许可以防止她变异后伤到我们。”
中年人说完,像是完成一个大工程。 “客厅”里恢复了些许平静,他们继续找钥匙,聊着天。 只剩下4号一人坐在角落里,他不再说话。 小提琴声再次响起,又落下。 “快到屏幕那里。”
妇女说着,起身快步走到屏幕跟前。 屏幕果然又出现了大片的麻点,逐渐清晰后,画面显示出一个生产线。 “这是……在包装什么?”
妇女嘀咕。 “是药!”
老人率先说出。 紧接着,画面上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2号,他们身旁的中年人! 画面里,中年人身着运动服,跟身边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说着什么,声音有些嘈杂。 他此刻头顶渗出汗珠,又从额角流下来。 “你看起来可不像工人啊……”4号冷冷地说。 画面里,声音逐渐清晰。 “……要加大生产量,务必加大,现在是非常时期。”
画面里的中年人说。 年轻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 “我说过了,你招办就是了!”
画面里的中年人说一不二。 “不要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房屋里的中年人挡在屏幕前,露出苦笑。 让他轻松的是,播放到此就停止了。 “为什么骗我们?”
老人瞪着他。 “低调惯了,”中年人低三下四,与画面里的自己对比鲜明,末了还补充一句,“之后我打了这个手下,下手很重……当时很多方面都在催我们加快生产这种药,打仗的时候我们后方压力也很大……我打人肯定不对……” 4号继续冷冷地看着中年人。 屏幕上再次显示倒计时——“距离开锁2:58:06”。 他们再次席地而坐。 铁柜堵住的房间里,传出几声撞击铁柜。 “她!她变异了吗?”
妇女最先站起,“我们会死!”
但过了一会儿,敲击声逐渐减弱,完全安静。 4号闭眼,努力把一些画面从脑海里赶走。 “不要怕,是挣扎,病情加重时,身体的疼痛加剧。”
他对妇女说。 妇女听过后,稍感安慰。 一分一秒过去,他们体表的斑痕在扩张,疼痛逐步加剧。 “估算过了,按照这个恶化速度和我们的药膏数量,最后一个小时,我们会很难熬。”
4号低声说。 “不要想拿走我的药!”
老人攒紧口袋,苍老的脸上,一对眼睛像燃着火焰,“我和老伴已经被放弃过一次了,任何想拿走我的药的人,我都会跟他玩命!”
众人沉默,老人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把大家带入了一个更为野蛮的境地。 许久过去,他们像是等着下一曲小提琴音。 终于,琴声响起。 这一次的画面,出现的是妇女。 “竟然不是她,而是我,我还以为是按编号来的。”
妇女叨叨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 画面里,她正在快步走向房门。 门打开,一个女兵站在她面前。 “女士,请收留我们一晚,我们被突袭了,”女兵的脸上都是土,露出请求的神情,“明早就走!”
她身后,士兵们有的拄拐,有的头上包着绷带,面容呆滞,视线垂向地面。 妇女看了看身后的女儿,犹豫片刻:“进来吧。”
“谢谢您!他们都是新兵……第一次上前线……”女兵跟妇女说道。 屏幕前,妇女脸色惨白,像是想起了什么。 画面切到了第二天早上,妇女送走了伤兵。 他们临走前,她让女儿把一个胸针送给了女兵。 “妈妈说这个会带来好运。”
那枚胸针很重,三片银白色的花瓣,中间是一个硬币大小、紫红色半透明的小珠子。 女兵对孩子微笑,转身离去。 画面到此为止,4号盯着胸针,头脑中一阵眩晕。 但随后,这眩晕就被手臂的疼痛取代。 “你怎么……你还好吗?”
老人问妇女。 “不……我不好,”她哭了出来,“第二天,我们家就被机器人入侵了,我吓得晕倒,再醒来就是这里……也不知道我女儿怎么样了……呜呜……” 4号拿出最后一点药膏,挤在手臂上。 那枚紫红色的胸针,像插在他的脑中一样,挥之不去。 “我们还剩多少钥匙要找?”
中年人问。 “两柜,”妇女急切地转移话题,像要挣脱悲痛,“太多了,只能试试看了。”
他们知道,除了埋头找到钥匙提前出去,在这里就是等死。 …… 压抑的安静在所有人心里蔓延,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他们不再说话,只剩下钥匙落地的声音。 “距离开锁1:10:12”——老人看了一眼倒计时,猛地站起身来。 他苍老的身体用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撞向铁门。 之后被弹开,他再次撞过去…… “受不了了!没有东西可以撬开这东西吗?”
老人最后趴在门旁边,用指甲抠着门缝,“太疼了,我受不了了……” 他的情绪,将妇女和中年人也带到濒临崩溃的程度。 妇女把手中的一把钥匙抛向空中,扑在门上用手锤,用牙咬! 中年人像是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 “硬的东西!撬门!”
他看向堆满铁柜的方向。 “铁皮太薄了,蠢货!”
老人呵斥。 “你才是蠢货!”
中年人说着,走向那边。 在那里,已经许久没有动静。 几人一下明白了中年人的意图,他口中的“硬的东西”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