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三娘把文殊的体貌特征讲了一遍,梁鼎天听着心中并无太多的感觉。像这样孤苦伶仃的女子在都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便是就他们院里的姑娘都有一大把。“她除了脸被毁容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显眼的特征?”
一听梁鼎天打听的仔仔细细,花三娘看在银子的面上也是知无不言。“她的话……实则身量个头都不错,可那张脸实在太过瘆人,简直没法儿看。”
“爷如果想要寻她,不妨去大街上找几个包打听问问看。但听我一句劝,像她这样的姑娘都城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花三娘伸手在梁鼎天面前比了个夸张的数字,眼看着对方不再开口说话,忽地想要拉他进院子里。她媚眼如丝地看着梁鼎天,半边身子几乎都快贴到对方身上去了,声音娇柔道。“爷来都来了,不妨就进屋里找个乐子吧。”
“我们院里的姑娘今日都还没来得及出去,保证给爷挑个合心意的!”
梁鼎天嫌弃地将她手撇开,光是闻见女人身上那股浓重的脂粉气就觉得冲头。大周小周见此情景,立刻开口呵斥。“就你们这不干净的烂窑子还想留住我们家爷,做梦去吧!”
“我们就只是来打听个事儿而已,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拿了银子就赶紧回去躺着。”
花三娘看着像梁鼎天这般俊俏的郎君,心里边跟猫抓似的发痒。她早就已经看出此人身份不凡,加之出手又如此阔绰,更舍不得让他就此离去。“爷要真的想寻找文殊,奴家可以想办法找人打听打听。”
“毕竟我们院里的人都是和她打过交道的,光是看着走路的身形都能将人给认出来呢!”
一听花三娘的话风偏转,见多识广的大周对她翻了个白眼儿。“你个臭婆娘想起一出是一出,现在还想着给自己揽生意呢!”
“你要是能够找到文殊姑娘,小爷我手掌心给你煎条鱼吃,快滚!”
闻言,花三娘不悦地撇了撇嘴角,很是柔情不舍地对梁鼎天喊道。“爷如果想着妾身,下回尽管来找我就是……”她话音刚落地,立刻手忙脚乱关上大门,生怕动作慢挨上一脚。梁鼎天抬头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天色,估摸此刻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他正想把塞在腰间的布条拿出来看看,确定下先前那小子是否是方中平派来的人,忽然就听见身后有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几位爷是想要寻找文殊姐姐吗?”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拄着拐杖破碗靠站在墙跟处。他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试探和惧意,两手挡在胸前,似乎是被人打怕了。大周一见这么个小叫花,不耐烦地对其挥手驱散。“你一个半大小子知道个什么,少在这里偷听大人说话。”
小叫花子瘪着嘴,猛地抬头看向梁鼎天。“我认得文殊姐姐,先前看见几位进巷子里时就有听见你们要找谁。”
“本来还担心是坏人,所以不敢上前来,这时看你们执意要找,便想着这回或许能够帮帮她。”
梁鼎天俯下身子看着小叫花子,从怀里掏出手帕擦着他脸上的污泥。“你既然认得,那便说说看。”
“我等也是受人所托,如果真能找到她,回去自然有个交代了。”
小叫花子咽了口唾沫,怯生生的抬手扯着梁鼎天衣角把他往外带。“我前些日子看见文殊姐姐在朱红楼里,她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又去了其他青楼,便是没其他人知道。”
“不过你们放心,姐姐可不做那卖身的勾当,她现在还是帮人浆洗衣裳呢。”
“只不过朱红楼里规矩严格,我去讨饭时看见她被打了好几次。听说连工钱都没发过,你们要是能把她救出来那就好了!”
眼下时候虽还早,另外再去找些包打听却要耽误不少功夫。既然可以确信文殊此前的确是在城隍胡同里,梁鼎天便对小叫花子所说的话又信服了几分。总之事情是清荷特别郑重交代过的,此时就尽人事,听天命吧。大周小周看着梁鼎天信了小叫花子的话,抿着嘴不再开口。他二人是出来跟着跑腿的,只要让这位爷心里舒坦,便是再跑些路也无妨。朱红楼是大乾都城里名不见经传的一家青楼,比不得那些在正道上得达官贵人照顾的窑子。越是要价便宜的青楼,来往的人群就越是鱼龙混杂。此时楼外灯笼还没挂上,门边也没有四处招揽客人的姑娘们。小叫花子领着梁鼎天他们一路走向后院倒泔水的小门处,站定在门边道。“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倒泔水了,到时门一打开,塞两个铜板就可进去行个方便。”
梁鼎天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模样,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你年纪这么小就出来要饭,家中是否已无亲人在?”
小叫花子抽了抽鼻子,嗡声嗡气道。“我是头两年跟着爹娘一路逃难来的都城,他们都染病死了。”
梁鼎天又问:“兄弟姐妹也没有?”
闻言,小叫花子愣愣地摇了摇头。大乾向来以多生为准则,寻常人家少说也得生两三个孩子,像他般年纪小却孑然一身的人倒真是可怜。几人在门外等了片刻,小门处果真有三两个小厮推门抬着泔水桶走出来。“娘的!这几天生意不好,连带着咱们吃的饭菜也没有水,你们瞧瞧这泔水上边连油花都没飘呢。”
“谁说不是呢,再这么下去我肚子里要还没半点油水,走起路来都要晕过去。”
“唉,咱们也得想办法多搞些银子,要不然哪天饿死了都不知道。”
小厮们骂骂咧咧,出门看见门外竟站着人,目光顿时就定在了小叫花子身上。“你这个臭乞儿怎么还来,现在可没什么剩饭剩菜给你吃,倒的泔水比我脸都干净呢!”
梁鼎天半搂着小叫花子肩膀,低声道。“我让这孩子带我来找个人,你们楼里可有个叫文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