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梁鼎天所说的话想了个明白。他勾唇浅笑道:“他要真有这样的魄力,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有何等本事。”
梁鼎天是正儿八经和沈远打过交道的,也知道此人心性坚如磐石。杀母之丑这样的事情落在谁的头上都是永生难忘,就连他午夜梦回时想起梁家的惨状,都时常会被吓出一身冷汗。“你这好弟弟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昨夜来我房里所说的那番话,想来也是早已做好打算的。”
“既然早就已经勾结好了江湖人士,最后闹出这么个金蝉脱壳的局面,你说他接下来又会如何行事?”
昌平侯爷的身份已是可以凌驾于大部分人之上。沈括起先就已经被赶了出去,相当于老侯爷身下就只有沈远这么一个儿子。奈何此人是一个不为名利的,为复仇将所有的都可抛弃,着实也让人刮目相看。沈括听着梁鼎天话里的意思,嘴里喃喃道。“依云兄高见,你觉得他接下来会如何?”
梁鼎天面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为其指点迷津。“你是做海运生意的,你那弟弟若是想要让你日子不得安宁,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无非就只有一件。”
此话一说出来,场上众人瞬间回过神。魏无双猛然拔高音量答道:“他小子该不会是要去当海盗吧!”
“他若去当海盗,那还真是反了天,就他那身板也配?”
像他这样的剑术大师没少接触海盗等,必然清楚那些人是如何的丧心病狂。多年来就算是朝廷都对海盗海上抢劫等事束手无策,足以可见这群人的凶悍。沈括原本就不太好看的面色,因此而又沉了几分。“看样子眼下还真得速速返回沿海才是。”
“我有几艘货船如今正要从外海回来,船上所装载的货物价值连城,怎么也不能出意外。”
梁鼎天虽然没有经商,但对于天下生意多少也有了解。当初他爹养着梁家军时也不仅仅靠着俸禄,家里田种土地以及外面的生意都有涉猎。此时便是明白,天底下最危险的生意就是海运。沈括能够在这短短几年间做出如此成就,说他心里不佩服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沈括如今的身份如此低微,梁鼎天却依旧没有绝了和他来往的心思。“既然沈兄已打定主意要返回沿海,那我也要早日回宫向皇上复命。”
“若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也用不着回去汇报给皇上。”
“可眼下看来,没有什么比沈兄的安危更加重要的了。”
梁鼎天话虽是这样说,却还是想要让朱若雪有所动作。在方寸斋里发生的事情必然会传扬出去,要是这样都不给自己争回几分面子,都城世家只会觉得他是好拿捏的。闻言,沈括忽然开口挽留梁鼎天。“我还有一事未处理,眼下不能尽快离开都城。”
“既然皇上派云兄陪同我办事,在我离开前云兄也就先别回宫里去了。”
梁鼎天知道他私底下还在调查梁家,心中也好奇到底是什么线索。当初梁家是被莫名生起的一把大火给烧了个干干净,最后抬出来的只有尸骨。得知这些事情时,梁鼎天当时已被人辗转送出了都城。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也是在百姓的道听途说中得知的。他流失民间多年,对于当初所发生的事情早已有些模糊。甚至对于梁家当日家中有哪些人在,仿佛也记不太清了。关于昌平侯的调查,一时半会儿依旧没有停歇。官府前去调查后,发现沈远所坐的马车的确跌落至悬崖下。不过当时出事的人不止他一个,死的还有昌平侯爷的姨娘们。据说当时下手斩杀的人是沈远,估计是在混乱中刻意如此。最后踉跄回到都城的就只有老侯爷以及底下一干下人。他们家中所剩钱财被全部卷走,老猴也回都城只好前去投奔自家兄长。如此一来,沈家宗族里便派人帝了信给沈括,请他假以时日回去看看。沈括快速将书信上的内容扫过一眼,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将信纸丢进到了火盆里。“看不看的又能如何,我既已不是沈家人,自然也不用再回去。”
梁鼎天心情大好地闲嗑瓜子,对他身份这份骨气还是相当赞许的。沈括起了想要看昌平侯府笑话的心思,派人随后又前去打探沈家宗族如何归置老侯爷等人。左等右等,还没等来沈家宗族的消息时,门房外却突然有人来了。沈括陪同梁鼎天坐在正厅里喝茶,听见小厮前来汇报,特别让人带上钱来说话。“皇上让我调查的事情眼下终于有了眉目,也幸亏那些旧时服侍的人还没死,不然事情还真就麻烦。”
说罢,沈括吹着茶水,轻轻往嘴边送去。梁鼎天看似无意的记继续闲嗑瓜子,心中却已是翻起滔天巨浪。看来待会儿前来的人必然和梁家有关,或许还是曾在府上服侍过的人。当初梁家覆灭,不管是左右亲戚,还是底下下人全都一个没跑。事到如今还能寻回来的人,必然就是早已经离开府上的人,亦或是关系远到不能再远的亲戚。思索间,张管家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和一身形干瘦的中年男人缓缓走进院。两人看上去似乎是母子相互搀扶着,一双眯缝眼四处打量不停,眼神里都带着不安分。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上看来,这些年的日子应当也不好过。身上穿着的衣裳还比不过方寸斋里的最低等下人,脚下踩着的布鞋都已毛了边。张管家领着二人到沈括面前行礼,向其介绍道。“大爷,这位是当年为梁家采买人的周婆子。”
话音落地,周婆子赶忙上前向沈括行礼。一张老脸上堆满笑意,脸皱的像菊花褶子似的。“老婆子给大爷行礼了。”
“我母子二人今日能够得大爷抬举,必然会把记得的事情说个一清二楚,保证不会让大爷失望。”
梁鼎天坐在沈括身后,细细打量着周婆子母子二人,竟是半点没有看出眼熟之处,全然不像是记忆里曾经出现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