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听过梁鼎天的话，特别苦笑一声。“他要是真那么容易去边关受罚，那这一切可就不像他们秦家人的作派了。”

听闻此言，梁鼎天心中并无太大波动。秦家人掌管朝政这么多年，不管是背地里还是明面上，被他们害死的功臣何其之多。几乎都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又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家儿子前去吃苦？“让我大胆猜一猜，难不成是想让秦功去沿海灭海盗，然后立功回朝？”

沈括微微挑了挑眉头，没想到梁鼎天思维如此敏捷，迅速就将前后两件事情搭上了边。“难怪皇上如此喜欢你，你的心思如此通透灵秀，还真是一朵解语花呀。”

梁鼎天端着酒杯，对此微微一笑。在宫中要是不放机灵点，又怎么可能存活下来？陈家两位少爷连带着周围一干兄弟好友，从酒楼上踉跄走向大厅。几人喝的昏昏欲睡，面色酡红得如同猪肝色。“早说了让你们别在雅间中灌我那么多酒，现如今好戏都还没开场，喝这么多酒待会儿可怎么办事？”

“听说今天晚上要来的那些美人让人眼馋的不得了，眼看着我们兄弟二人马上要去沿海，路途上孤苦寂寞，怎么着也要让美人做伴才是。”

“两位兄长说的是！今天晚上咱们谁也不抢，特此为兄长们践行！”

许是因为背靠着秦家，陈放陈谦二人在一干兄弟好友中颇有面子。他们今日更是摆出自己的派头来，大咧咧坐在高位上，眉眼傲然的不可一世。几人刚一落座，身旁立刻有管事的拥护上前。管事对着他们说了好些巴结的话语，又是伺候着人好吃好喝，随后更是让众人怀中的美娇良好生服侍着。一时间，他们所坐的那座欢笑声不断，几乎快要将全场的目光全都给吸引了过去。梁鼎天二人坐在正厅僻静处，大半边身子淹没到黑暗里，鲜少有人会向这边望过来。此时此刻，身后几座客人见着大厅处那些人派头如此大，忍不住要在背地里议论一番。“那几人瞧着有些面熟，可也不像是都城里寻常放荡的公子哥，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何身份来头。”

有人疑惑问道。话音刚落地，随即就有人喝道。“一看你就是许久未出家门，要不然怎么可能连他们都不知道？”

“打头的那两人可是秦家的远亲，早些日子搬来都城时还行事低调，最近不知怎么的……作风越来越大胆。”

“他们几人今日来醉香楼似乎是在吃践行酒，听闻陈家两位公子马上就要动身去往沿海，应当是要在那边做什么大买卖吧。”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陈放陈谦如今是风头正盛。沈括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热酒，眼神时不时向着底下那座望过去。他当年在都城里横着走的时候，这几个家伙连身上毛都没长齐，眼下自然不会将众人放在眼中。“把他们这些人的身家背景扯出来没有一个能打的，无非就是仗着家中亲戚有权有势罢了，实则自己家里着实不怎么样。”

“就算是皇上派我等寻找的梁小将军……当年他父亲在都城中那般受百姓爱戴，却也没有这样妄自行事。人和人比较起来，在家风方面果真有着天差地别！”

忽然听见沈括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梁鼎天一时间有些微怔。他们梁家一直以清白行事为家风，自己年少时确实没有在都城中胡来。正是因为如此，身旁并没有交好的世家公子，从某种程度来说也少了许多信息源。“沈兄当年可是昌平侯府的小侯爷，听着你话里的意思，难道是从没有见过梁小将军？”

梁鼎天半是疑惑，半是不解地问着沈括。他经过家门覆灭一事后，记忆力逐渐衰退。每每到午夜梦回时，闭上眼睛记起的只有母亲在屋中暗自垂泪的神情，以及府上下人四散而逃的慌乱惨叫声。沈括皱着眉心，摇了摇头。“我年少时性格桀骜不驯，早年间被人送到山中修养性情。”

“最是喜欢惹是生非的那几年正好在山中不问世事，后来回到都城没多久就出了那档子事。”

“先前曾经在人流中远远见到过一眼梁小将军，只可惜当时他背身射箭，来不及看清容貌。”

“不过……他们家小妹的确生的清丽脱俗，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听着沈括煞有其事地提起梁馨儿，梁鼎天差点没有一口热酒噎在嗓子眼处。他不由得神情愤懑地对其瞪了一眼，沈括顿时满头雾水。“难不成云兄不愿意听我夸赞其他人？便是女子也不成？”

梁鼎天对着沈括白了一眼。“我管你提起谁。”

“只是出门在外，关于梁家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

“要是被有心人给听去，难免会为你自身招惹来祸端。”

沈括听着梁鼎天话里原来是这么一番意思，眉头骤然松弛下来。“原来云兄所担忧的竟然是我自身安危。”

“不过像我这样跑海运的人，又哪能会轻易被人给吓住？”

“更何况咱们马上就要前往沿海，到了那个地方，我们才算得上是地头蛇！”

沈括这话说的不假，在那般鱼龙混杂的地方，就连官府都不好行事，有些事情不得不交给他们来办，而这也正是朱若雪找上沈括的原因。两人细细说过一回话，很快远处坐上那群人已是在喝茶醒酒了。眼下时候还早，他们必然不会让自己这么快就醉倒在酒桌上。几杯醒酒茶喝过后，众人的神情看着总算清明了些。恰逢此时，高台上唱小曲的清倌人齐齐退场。她们抱着琵琶刚一走到台下，管事的立刻迈着步子登台而上。他先是对着台下众多客人拱手行了个礼，随后才面带笑容侃侃而谈。“承蒙各位主顾照拂，我们醉香楼得以在都城中屹立不倒。”

“今时今日，醉香楼和往常大不相同，便是有着那上等绝色女子也得先给各位主顾看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