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到这里,就算梁鼎天心再大也能明白其中意思。这几人果然没有绝了念头,就算是此时此刻依旧也想着打绍念慈主意。这时,陈谦赫然拔高音量道。“大哥,将他倒卖这件事情咱们可没有和表哥商量。要是在沿海撞了个正着,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姨母吩咐的,又不是咱们兄弟二人刻意如此……”“如果到了沿海再和表哥串通一气,到时候事情传回都城咱们又不好交代呀。”
陈放长长叹了口气。“现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说话做事给我谨慎些,可不要被沈家人发现不对。”
“绍念慈这件事情暂时放到一边去,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船还有一天才会靠岸,等到了时候再说吧。”
几人的匆忙谈话声就此消停,看样子也是不知如何是好。梁鼎天听着接下来似乎再无响动,转身就此离去。他让沈括特意派人多盯着绍念慈些,谨防半夜出什么不测。好在余下的这一日功夫中,陈家人在船上十分安分,未做出什么出格举动。经此两三日的休息,绍念慈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待到次日晚间船即将靠岸时,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此次从都城返回江北沿海,路上虽然是遇到一些小插曲,但现在船上并未装任何货物。过了先行吹西南风的那个关口,接下来路上顺风顺水,到达时间比预想的还要早些。眼下刚到沿海码头时,就已看见此处灯火绰约,有不少水手船工已等候多时。船只还要辗转行去永州将那些姑娘送回家,沈括等人特意率先离去。离别在即,众多姑娘又是对他们磕头谢恩。陈家几人跟随着人群里下船,听着那些姑娘全都是永州人士,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疑惑。梁鼎天看着他们过了踏板,很快走到码头上,随即又将目光收回。沿海海口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此时又有好几艘货船到岸。一时之间前来争抢活计的船工数不胜数,场面顿时间混乱至极。陈放等人是初次来到沿海,在见识过都城那样繁华富庶之地后,突然到了这么个野蛮不识规矩的地方,顿时觉得不大自在起来。眼看着那些人横冲直撞,街角处又有斗殴抢劫之状出现,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沈家的马车早先就有在码头处等着,府上下人看着自家大爷已然带着客人回来,立刻赶着马车上前来迎接。人一多,情况一混乱,自然就没人能够顾得上绍念慈。梁鼎天特别靠站她身后,替她提着包袱。绍念慈半边身子略微侧着,以此护住自己的伤腿。她眼神惶恐不安地看着码头处,一直沉默着。“大爷!我们预估着船到岸的时候比原先应当要早两个时辰,特意派人在此处等着的,没想到竟然还真就等到了!”
前来接应的下人满面喜色,急忙将他们的行李搬抬上马车。沈括指着周围一行人略微介绍过,让他们先行将客人送回府。沈蝶衣前两天身体稍微还受得住,后一天船只顺风顺水,速度快了些,她便是晕头转向个没完。眼下脚刚沾着地面没多久,立刻恶心难受到扶住大树,哇地吐了出来。稍稍缓和过劲后,整个人面如菜色,简直比病了十天八天看着还憔悴。左右就只有两名女子,总不能让她们两个病秧子待在一起。魏无双自诩为沈蝶衣的兄长,此时也没顾及那么多,特意搀扶她上了马车先行离去。梁鼎天则是示意绍念慈紧跟着上后来的那辆马车,嘴里说道:“此行没有婆子丫鬟跟随前来,就只有委屈绍姑娘和我同坐一车了。”
“沈大爷作为主家,自然是要单独坐一车的。”
绍念慈颇为善解人意的点头应下,再没有顾忌着男女大防,直接先行坐上马车。眼看着所有人都即将上车离去,陈家几人顿时慌了神。此时此刻天色原本就已黑透,这个时辰换作在都城,最为繁华的地界也就只有喝花酒的那些烟花柳巷。可海口却是大不相同,眼下别说是其他地方,就是这码头往外的集市上都是人头攒动,看着和白天没什么两样。偏生先前也不是没有瞧见路上有人公然抢一事,看着看着难免会让人觉得心慌意乱。“我们在沿海的亲戚家住在永昌大道上,还请沈大爷派人送我们过去。”
陈谦朝向沈括一拱手,厚着脸皮说道。他们乘船都是打的字据,眼下身上几个荷包一样空,根本就没有余钱再雇马车。这一路若是靠脚丈量着走回去,怕是走到天亮都走不到。更别提沿海这么个鱼龙混杂之地的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各种歹人。沈括掀开马车帘子,极为不耐烦地瞪了他们一眼。“不是说到了沿海就不用我操心了吗?怎么现在还要将你们送回府?”
“早先也不知道你们会一同前来,瞧瞧我府上的下人前来接应也就只赶了这三两辆马车,难不成是要让本大爷把马车让给你们坐,自己再走回去不成?”
满含怒火的话语声,任谁听着都会心中打颤。陈放立刻回道:“我兄弟二人并不是这意思,让沈大爷多想了。”
“只是从码头走回永昌大道难免路途遥远,还望沈大爷能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在后方马车上沈括又要坐地起价,梁鼎天知道一时半会儿怕是没那么快离去。他从包袱里掏出糕点递给绍念慈,示意她不必害怕。“陈家兄弟此番也是前来办事,他们就算在都城再有能耐,到了沿海也比不过沈大爷。”
绍念慈点头接过糕点,送到嘴边小口小口咀嚼着。梁鼎天听着陈家人又在议价,不免心烦的掀开布帘向集市外看去。本以为会瞧见一派热闹做买卖场景,谁知突然看见几名大汉从集市上横冲直撞向码头处跑来,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名手持长刀的年轻男子。“尔等小人,休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