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呢？”

他追问。“人、人……”刀疤脸编不下去了，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小弟，男人会意，磕磕绊绊的接上。“老爷，那什么，人我们是抓到了不过……不过，嗯，那孩子太闹腾了，我们就把他打晕了，藏在路上的山洞里，你和我们一起去接吧。”

怎么这么麻烦？土财主闻言不悦，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懒得再说，点头道：“行，咱们现在就去。”

刀疤脸扯出一个欢笑，赶紧在前面引路。前两日土财主的米粮被时昭打劫一空，这才过两日，他又靠杏花村的人攒了十几袋米。这时他不放心将米留在原地，转身招手。“你们几个，带上米，和我一起走。”

那几个手下并无异议。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路，土财主搓着手，活似一只苍蝇，一路上抱怨个不停。“怎么把人放在这么远的地方，冷死我了，话说你们几个男人，还拿一个小孩子没办法？”

土财主说着说着，脑中迟钝的弦忽然被拨了一下。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他脚步停下，喃喃自语：“不对啊，你们既然已将小孩打晕了，那直接扛来就是，为什么还要留下……”说话间，几人已到一处山谷。路两侧的山高耸入云，挡住了微乎其微的天光，四周一片暗色，土财主看不清到刀疤脸的神情。空气突兀静下。“你！”

土财主意识到什么，转身想跑。然而为时已晚。方才看不清四周，此刻四面八方突然亮起许多火把，照得触目所及处如同白昼。几十个人围成一圈，对着土财主虎视眈眈。借着摇曳的火光，为首之人正是时昭，隔着漫天风雪，她对着土财主，眼眸弯成月牙。“张老爷。”

她笑盈盈道：“你这是要去何处？”

“你！”

土财主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捂着胸口，手指哆哆嗦嗦指向刀疤脸，“你阴我？”

“老爷。”

刀疤脸扑通跪在地上，干巴巴道，“这、这是他们逼我的，可怪不得我。”

土财主硬生生被气笑了，不过现下并非追究的时候。若被时昭抓住，他不死也得掉层皮。于是他并不和时昭废话，招手就道：“你们几个废物，带上粮食，和我一道冲出去！”

“是。”

杏花村的人咬紧牙关，扛上粮食就要跑。可时昭并不打算放他们离开，侧首微微点头，村民们会意，周忠国迫不及待冲在最前头。“就是你们出主意绑我儿子，我宰了你们！”

村民们紧随其后。土财主见势不好，只好硬着头皮让人挡。四周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声音连成一片，此次彼伏：“给我揍，上次饶过了他，结果背后又搞这出龌龊事，太不要脸了！”

“打！”

周忠国目标明确，直直冲向土财主，手里的铁楸高高抬起：“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土财主心里“咯噔”一下。他肥硕的身躯避让不及，眼看那铁楸裹着寒风就要落下，电光火石间，他随手扯过一个人。“啊——”铁锹落下，惨叫声在声前响起。张老三替他挡了这一劫，满头是血，晕乎乎还未回过神，就被土财主丢到一边。“壮汉饶命，壮汉饶命。”

土财主双手抱拳，连声求饶。周忠国不为所动，又是一铁楸横扫向他，土财主为躲避趴进雪地，滚了几圈。不止他，杏花村的人已落了下风。他们这一夜不曾合眼，又奔波一晚，早已身心俱疲，不必桃花村一行人来势汹汹，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就这么一会，十几人伤的伤，不伤的也畏畏缩缩往后退，不敢再打。土财主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看周忠国又是一拳，他躲避不开，抱着头嚎啕大：“祖宗饶命！”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迟迟不到。过了好一会，他恍然睁眼。——时昭不知何时到的，及时握住周忠国的手腕，才让他止下攻势，似笑非笑地看着土财主。“别急啊，再怎么说，咱们和张老爷也是老相识了，总要手下留情。”

闻言土财主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高高悬起心。虽说两人只有一面之缘，可他料定时昭是个杀人不手软的主，绝不会对他心慈手软。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一刻钟后，杏花村的人被五花大绑。土财主被单独拎出来，双手捆在身后，如待宰的肥猪。桃花村所有人在他身边围成一圈，面色不善，直勾勾盯着他。他仿佛误入狼群的羔羊，抱着手脚往后缩，结结巴巴道：“你、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这话说的，我们总不至于将张老爷卖给人贩子呀。”

时昭一语双关道，半蹲在他面前，笑眯眯道。“张老爷，你急什么？”

土财主咽下一口口水，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落到这女阎王手里，能有他好果子吃？“姑娘……不，祖宗，你要什么？”

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土财主以头撞地，毫无仪态，仓促道。“这回的事是我错了，我也是一时糊涂，姑娘你发发慈悲，你千万不要和我计较……不管你要啥，我都给你还不行吗？”

说着说着，他眼泪鼻涕一起留下，糊了一脸。“求求各位祖宗了，饶我一命吧。”

时昭看了一会，觉得颇为有趣，于是半真半假的问：“若是我要你的这条命呢？”

土财主的神色动作一起僵住。“骗你的。”

时昭又是一笑，话里真真假假神色叫人，看不出喜怒，慢悠悠往下说。“我要你这条贱命有何用，对吧？”

“对，对，对！”

土财主点头如捣蒜。瞧见他这副模样，人群中有人“噗嗤”一乐，笑嘻嘻道：“我还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呢，敢来招惹我们，原来就这？呸！”

土财主觉得屈辱，面上却不敢显出一分。只要能活命，那装孙子算得了什么？等以后……哼，走着瞧！于是他的腰弯得更低，连声哀求：“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知道错了，各位祖宗就饶我一条狗命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