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儿子都是一头雾水，双目迷茫。“哎呀！”

苏城恨铁不成钢，跺了几下脚，干脆直言道，“之前我不想走，那是因为没粮食，可如今有了……你们看！”

顺着他手所指处，两人看见堆积成小山的粮食。那些粮食，正是方才抢回来的。两人面面相觑。“咱们走时带上那些粮食。”

苏城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拨着手指，脸上贪婪毕现。“这么一来，咱们路上的粮食既有着落了，又能给时昭那死丫头添堵，一举两得嘛。”

越想越觉得可行，苏城拍手定下。“就这么干！”

看两个儿子你看我我看你，却一声不吭，半晌才犹豫犹豫道：“可是……乡亲们不会由着我们带走的，咱们又只有三个人……”“对啊。”

苏木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意，“娘手脚不能动，就算加上她，那咱们也只有四个人。”

想抢米，怕是痴人说梦。苏城跺跺脚，恨铁不成钢：“人活的，办法也是活的，强抢定是不成的，咱们就智取！”

怎么个智取法？两兄弟都没头绪，那副迷茫样，险些把苏城气个半死。他聪明一世，怎么生了这两个蠢货！也罢……苏城咬紧牙关，摆摆手，干脆从怀里摸出一物：“拿着，等会趁人不备，你将此物偷偷丢进火里。”

苏华接过一看，是个药丸。药丸散发着甜腻的香，他稍稍一闻，就觉得头晕目眩，赶紧拿远，用袖子掩住口鼻。“爹，这是啥鬼东西？”

“迷药。”

苏城答。“迷药……”苏华听说过此物，却还是头一次见，顿时冒出不少狐疑，“爹，你从哪弄来的？”

苏城目光犹疑，含糊其辞道：“我之前备的……有备无患嘛，你问这做什么，叫你用，你用就是了。”

他越说，越是理直气壮。到最后他一幅严厉的口吻，两兄弟还真被唬住了，只得咽下一肚子疑惑，点头同意。“是，我明白了，爹。”

苏华将迷药塞进袖子中。另一头。其余各家已选出一个守夜的人，周点了点人头，环顾四周：“苏秀才呢？你家也派个人出来……咦，人呢？”

枯树后，苏城推了苏华一把。“还不快去！”

苏华会意，慌里慌张地跑过去：“村长……哎！我在这呢，今晚我们家由我守夜。”

离得近了，周康看见他满头大汗。这么冷的天，他怎出了如此多的汗……这个疑惑一闪而过，周康并未多想，点头道：“行，那人就齐了，你们准备准备，其他人先去休息。”

村民们零零星星的应了“是”。这夜格外漫长。雪地中燃起篝火，负责守夜的人在旁围成一圈，无边黑夜催出睡意，众人点头如小鸡啄米。唯独一人例外。——苏华。他拭去额角的汗珠，做贼似的转动眼珠，小声问：“苏三叔，你睡了吗？”

苏三哈欠连天，却强打起精神，揉着眉心道：“没睡呢，村长叫我们看米，我哪睡得着。”

他不睡，苏华哪里敢动手？“没事。”

他挤出一个笑，看着格外不自然，好在夜色浓郁，苏三并未看出异常。苏华道：“咱们这么多人，也不必人人时时刻刻醒着，这样吧，大家伙先眯一会，我看着上半夜，等你们醒了再守下半夜。”

都是乡里乡亲，其余人哪会有防备之心。周福忙不迭点头：“行，行！”

其他人一听，安心去梦周公了。苏三本想打起精神，奈何身子伤了之后，就不如从前，脑袋沉沉，眼皮子不由自主往下坠……天越发的黑了。树影婆娑，枯木随风颤动，在黑夜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大多乡亲已进入梦乡。鼾声此次彼伏，苏华左右看了一圈，还不放心，小心的叫：“苏三叔，周大哥……你们还醒着吗？”

无人回答。苏华一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苏城早已急不可耐，这时躲在远处挥手，示意他尽快动手，苏华瞥见了，咽下一口口水。再拖也得动手……拼了！苏华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终于鼓足勇气，猫着腰靠近火堆。中间有人呓语了一句，吓得他如临大敌，僵在原地好一会，等声音平息才敢继续。好容易将药丸丢入火里，他长吁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有惊无险。药丸遇火，难以言喻的浓香四下散开。十几步外——时昭还未休息，正在自家行李前清点粮食，不知不觉浓香涌入鼻中，视线内像隔了一层雾，她脚步踉跄。这是怎么了？时昭捂着额头，竭力维持清醒，却还是手脚发软地跌入雪地。噗通——眼前天旋地转，时昭眼皮如坠千斤，彻底闭上了眼。约莫有生命异能的原因，她并未完全陷入昏迷，思绪仿佛飘在海面上，起伏不定。恍惚间，她听见苏木的声音。“爹，成了！成了！”

苏城的的声音紧随其后：“别嚷嚷，我还未瞎呢！动作快一点，咱们带上米就走。”

“哎！”

脚步声渐行渐近，一阵“窸窸窣窣”的翻动声过后，苏木兴高采烈道：“爹，你快过来看，这死丫头好多吃的，够我们一家子吃十天半个月了！”

“没出息的。”

苏城骂了句，话里话外难掩贪婪，“就这点米哪够？你去翻一翻，把所有人的米都带走。”

“这……”苏木这回犹豫好一会，没动，小声道：“可要是我们都带走了，乡亲们可怎么办……”“妇人之仁！”

苏城骂他。这些日子他受够了气，这时巴不得一村人都葬身在雪地里，哪里会有半分舍不得？死了反而好！这么一想，苏城换上不容置喙的语气：“还不快点，之前咱家没吃的时候，有谁心疼我们？”

苏木磨磨蹭蹭地，父子两人僵持的时候，还是苏华道。“二弟，听爹的吧。”

苏木这才去搬米，苏华则走到时昭的身边，借着凄凉的天光，打量地上人事不省的时昭。“死丫头，哼。”

骂一句不过瘾，他又踢时昭一脚，高高仰起头，仿佛一只大获全胜的斗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