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七的脸，时昭也不知如何答复，只能摸摸她的脑袋：“等什么时候进了城，我再找时间教你。”

说着，时昭又拿出两个米糕，塞进了周康和周秀的手里。周秀说什么都不愿意接：“昭儿还没吃呢，奶奶不饿。”

周康也想把手里的米糕给小七，小七却拒绝了：“爷爷，小七有，小七不吃。”

时昭也笑着道：“奶奶，我不饿，你快吃吧，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就要被抢走了。”

周秀心里暖暖的，把手里本就不大的米糕掰成两块，稍大一点的递到了时昭手里。时昭摇摇头，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奶奶，我还有呢，你别担心了，快吃吧，你若是不吃，被别人发现了，就都没得吃了。”

在这寒潮之时，粮食和棉衣一样珍贵。米糕虽已经凉透了，可小七吃的很欢，时不时分一口给时昭，眼里笑嘻嘻的：“多亏了昭姐姐，不然小七就饿肚子了。”

他拍拍被棉衣包裹住的小肚子，嘻嘻一笑。吃完米糕，几人靠着角落昏沉睡去。时昭刚睡着，就感觉有一只小手在自己的身上乱摸。“昭姐姐，昭姐姐你睡了没有？”

时昭睁开惺忪睡眼，看着身前脸色难看的小七询问：“怎么了，小七？”

小七扭捏了下，可怜兮兮道：“小七水喝多了，想方便，但一个人不敢，昭姐姐能不能陪着小七？”

泪眼汪汪的小七看着时昭，那表情别提有多可怜了。时昭点点头，拉着她的手顶着寒潮往前走。“昭姐姐，还有多远呀？”

小七小手冻红了，瑟缩在时昭身旁。时昭眯着眼，在风雪中艰难前进：“快了，小七，再忍忍。”

寒潮降低了视野的能见度，时昭只能凭借记忆，来到了靠近城墙临时搭建不久的茅厕。时昭站在外面，对小七招招手：“你快进去，我就在外面等着你，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小七乖乖点头，关上门。时昭靠在墙边，朝着手心哈了口气。这样的恶劣天气，不知道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城内的官老爷们都是善人，既然愿意为他们流民发放米粥，自然就已经在把进城之事提上日程。“快点走，走那么慢。”

呼啸的风中掺杂了男人抱怨的声音，时昭竖着耳朵，缩在一旁。她本就身子瘦弱，在这狂风暴雪里更是看不清身影。“慢一点，爹，我好累啊。”

时昭这才听到，这声音分明是先前被赶走的苏家一伙人。苏城嘀嘀咕咕，冻得瑟瑟发抖：“少废话，马上就到了，你要是再跟你娘一样磨磨唧唧的，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到呢！”

时昭听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两个晃晃悠悠的影子。苏城家里就只有这点儿人吗？时昭觉得不对劲，可风雪遮人眼，她不敢肯定。苏木在苏城背后，两个一高一矮的影子艰难前行。苏木吸着鼻涕，可怜道：“爹，我好饿，还有没有干粮？”

苏城一副不耐烦的样儿，丢了张干巴的饼：“只知道吃，啥时候能给我吐点出来！”

看着寒潮里的虚影，时昭没有开口，依旧靠在墙边等待小七。等小七出来后，时昭急急忙忙拉着她离开，生怕和苏家的人打上对脸儿。次日一早，衙役的呼喊声把众人吵醒来。“挨个儿排好队，一一检查户籍。”

有人揉着睡眼，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咋还要查户籍？是怕我冒充别人身份进去不成？”

时昭也赶忙扶起周康周秀二人，对小七道：“小七妹妹，你带爷爷奶奶过去排队，我去看看其他人那边情况如何。”

小七乖巧的点了点头，周康叮嘱：“昭丫头，你可要小心点儿，寒潮未停，别摔了。”

时昭答应下来，转身朝着城门而去。城门口，起得早的流民已经把门口围堵的水泄不通。一个男人被推了出来，衙役的声音凶狠：“好啊，居然还敢用假户籍，你居心何在啊？”

被推出来的男人退后两步，显然怕了：“我这是捡的，我们一个村儿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少废话，你说你是捡来的，那你有啥证据证明不？”

水火棍指着后面的流民，衙役大声道：“谁能证明他是哪个村儿的？”

一条长龙般的队伍鸦雀无声，最多只是朝着男人看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衙役冷哼一声，直接把水火棍招呼在男人身上。男人痛的乱窜，被两个衙役抓住。“带过去，给他赐字，去当苦力！”

有些不知道赐字是什么意思的流民纷纷伸长了脖子，却不了看到了恐怖的一幕。烧红的烙铁上有一个“奴”字，只见拿着烙铁的衙役吹了吹上面的白烟，狠狠朝着流民的脸摁了下去。流民尖叫一声，不断挣扎，却也无法阻止脸上被烙字的下场。时昭看不下去，走到另一个队伍旁。当头的是一身书生打扮的人，从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张皱巴的纸：“差大人，这是我从村儿里带过来的，父亲年迈，腿脚不便，现在躺在施粥棚那边儿，这是我父亲的户籍。”

文绉绉的男人笑着，双手递上证明。衙役点点头，翻看了几次手里的纸张。“读书人，可以啊，赶巧了。”

衙役笑着，对书生道：“正巧城里那边缺的就是读书人，你和你父亲进城吧，至于位置，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

地上一张纸，上面是城中安顿流民的位置。书生再三感谢后，接来了在施粥棚休息的父亲，背着他进了城。“哎哟，早知道读书能直接进城，我就不种地了，收那老罪！”

队尾不知谁感慨了一句，引起了其他年轻人的赞同。时昭继续游走着，看到一衙役单独接待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穿着锦衣绸服，身旁是一个穿着白色皮貂的高瘦女人，长发齐腰，一颦一笑尽显温婉。那大腹便便的男人笑道：“差老爷辛苦了，我是临县的员外，村里被大雪覆盖，我和我家夫人无处可去，您看……”他手心里亮闪闪的，时昭眯缝着眼，才发现里面是几块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