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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湖镇以西,冰松林。
一望无际的旷野间,成百上千的长湖镇民兵们挥舞着一面面的金色鸢尾花旗,山呼海啸的朝红手湾阵地发起冲锋,近乎闻风丧当的红手湾军队士气近乎跌倒了冰点,成片成片的一枪未放就全线溃散,失魂落魄的朝着背后茂密的森林逃窜。 而在不远处的山丘上,两座遥遥相对的简易炮垒还在不时亮起;伴随着零星的轰鸣与呼啸,在寒冷泥泞的阵地上炸开漫天的尘土与砂石。 尽管这些火炮的准头相当差劲,甚至可以说除了听个响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却非常有效的打击了没有火炮的红手湾军队士气…光是因为火炮声势影响引起的惊骇与踩踏,就已经让那些没准头的实心弹物超所值。 战斗才刚刚进行了不到两个小时,主动发起进攻的红手湾就已经溃不成军! 望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悲惨景象,站在高地上方眺望整个战场的杰森·弗鲁豪夫中尉表情近乎绝望了——对殖民地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彻底绝望了! 尽管长湖镇拥有所有殖民地中最充沛的武装,同时遭遇到之前暴动兽奴和土著民袭击的伤害的最小,但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们战斗经验也是所有帝国殖民地中最差的。 红手湾和长湖镇,双方的军队人数和战斗力其实相差仿佛,属于同一个段位的选手,甚至红手湾的兵力还要更多一些;长湖镇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弹药很充足,同时还拥有七八门六磅步兵炮。 而就是这些火炮,成为了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战斗刚开始的时候,杰森并没有把这几门火炮当回事;在他这个骑兵中尉眼里除非对方拥有经验极其老道的炮长,否则根本不足以扭转战局;只要纵队快速推进,最多两轮射击,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就只是一堆铁块而已。 这种说法并不能说没有道理,而且对面那根本毫无准头的射击也同样是很好的佐证;既然敌人拥有更强的火力,那就用进攻强行将战斗转入白刃战,快速接敌和包抄,发挥己方的人数优势。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红手湾民兵的意志力,脆弱的令人难以想象——居然连几轮炮击都撑不下来,当场就溃散了! 期间红手湾民兵团的指挥官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尝试过镇压逃兵,重新组织进攻;而这些努力基本上只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他们貌似完全没有应对炮击的经验,竟然要求士兵继续保持紧密的方阵,迎着爆炸踏步前进。 作为一名经历过瀚土战争的“过来人”,骑兵中尉非常可以理解低水准军队在面对重大伤亡时,只能采取密集队形这种“报团取暖”的方式维持士气。 但在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组成移动缓慢的紧密方阵…说实话,哪怕对面的炮击水平再怎么低劣可笑,也属实是有些过于羞辱和挑衅了。 在连续两个组成方阵的连队被六磅实心弹从中央贯穿,成排成排的士兵连带着军官被撕成碎肉之后,民兵们对大炮的恐惧终于超过了军官手里的鞭子和左轮枪,如退去的潮水般一个营一个营的一哄而散。 “红手湾…完了。”望着不远处的阵地被一个个插上金色鸢尾花的旗帜,高举着武器的长湖镇士兵们踩在红手湾人的尸体上大声欢呼,骑兵中尉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战斗打到这个地步,对两个实力相差仿佛的殖民地已经没有多少悬念,野战惨败的红手湾只有退守港口这一条路可选。 但在拥有火炮的长湖镇军队面前,实在是令人怀疑那道木头城墙能起多大的效果…… 不过虽然翻盘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杰森还是打算尽量帮红手湾收拢一下溃兵,给红手湾议会增添点儿信心,确信“白鲸港的援军一定会来救援的”…顺便让这场一边倒的战争再尽可能拖长一段时间。 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拽紧缰绳的骑兵中尉骑着坐骑,和随行前来的海军水手们冲下山丘,去追赶向着红手湾方向溃逃的士兵。 与此同时战场的另一边,长湖镇的军队终于在经历两公里慢跑之后,势如破竹的攻克了已经空无一人的红手湾军队阵地。 飘扬的金色鸢尾花旗下,志得意满的长湖镇民兵团长一手背后,一手拄刀站在硝烟未散的大炮前,洋洋得意的看着身旁的长湖镇议长: “您瞧,我早说过这帮反贼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击败他们,就和呼吸一样轻松容易。”
“您说的很对,我的团长大人,您一向善于发现那些众所皆知的事实。”
奥朗德议长冷冷答道,毫不掩饰的讽刺对方:
“很可惜,我们担心的并不是红手湾而是白鲸港,他们可不是什么一触即溃的对手,而是五千精锐和一支舰队组成的强大军队…对此您有什么好策略吗?”“当然有,而且这正是我们站在这里的原因!”
兴许是因为眼前的胜利给他增添了不少信心,之前还被白鲸港吓了个半死,魂不守舍到对夜间运动都失去兴趣的民兵团长,现在简直自信心爆棚: “白鲸港之前敢那么耀武扬威表示要出兵,一多半的原因就是红手湾给了他们介入的借口;既然如此,那只要我们快速出击攻克红手湾,他们介入的正当理由就没有了!”
“到那时如果他们还敢动手,我们就能号召其它正在叛乱的殖民地联合起来,暂时搁置争议,先一致对抗克洛维人这群入侵者!”
拉拢叛乱的殖民地…奥朗德议长微微蹙眉:“你觉得那些叛徒们真的会为了长湖镇出兵,哪怕这实际上是在保护他们自己?”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这不是重点。”
民兵团长神秘一笑:
“重点是他们只要肯答应,就会主动让出道路和港口,供扬帆城的帝国大军顺畅通行,前来救援长湖镇!”“长湖镇坐拥帝国殖民地中最充足的军火,距离克洛维殖民地最近,帝国绝不可能轻易放弃我们,被克洛维人占领——当然,伟大的长湖镇人民更不可能同意!”
“所以只要快速击败红手湾,再立刻回防死守长湖镇,向所有叛乱殖民地发出谈判邀请,最后继续向帝国大军求援——只要坚持两三个月,白鲸港和它们的五千大军,就要被整个帝国殖民地迎头痛击了!”
“嗯…听上去非常有执行起来的可能,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
面对洋洋自得的民兵团长,奥朗德议长十分中肯的评价道:
“但您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克洛维人的舰队该怎么解决,他们有可能会从海上发起进攻,速度会比在陆地上快很多。”“没问题,这个我其实也想到了。”
民兵团长自信的摇晃起了脑袋:“我们长湖镇并不是其它那些倚靠港口发展起来的殖民地,内湖和河流才是关键,唯一的港口对长湖镇并不重要。”
“因此如果克洛维人海陆两面夹击,我们完全可以抛弃港口,专心拱卫城市——反正等帝国援军一到,他们的舰队也肯定完蛋了!”
奥朗德议长瞳孔微微骤缩,这层他倒是疏忽了。 长湖镇和红手湾,白鲸港这些标准临海殖民地不同,它更像是帝国殖民地试图向新世界内陆进军的延伸,依赖的是道路与河流而非海港。 因此在遭遇海上袭击时,完全可以舍弃港口退守城市,减少防御压力——和红手湾不一样,长湖镇可是有着完整的防御体系,应对一般的围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避开威胁巨大的舰炮轰击,倚靠本地殖民地民兵迎战克洛维军队;赢当然不太现实,但假如只是对峙…完全有希望! “而且从长湖镇到红手湾的距离,要比白鲸港到长湖镇更近。”
民兵团长继续补充道:
“等到我们攻克红手湾的消息传到白鲸港,克洛维的军队再出发的话,我们绝对有充足的时间回防!”确实如此…奥朗德议长微微颔首,同时又有些好奇,平时那么…不拘小节的民兵团长,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条理清晰了起来: “这个计划你是怎么想到的?”
“啊,这都多亏了奥朗德议长您啊!”
“我?”
“是啊!”
民兵团长连连点头。很是得意道:
“您在我的司令部留下了一份报纸,从那天开始我就在到处搜集它们,从中学到了不少新东西——包括这次的计划,也是从《白鲸港好人报》上了解到克洛维人的舰队无法直接袭击城市,我才突然灵机一动的!”“哦,原来如此。”
奥朗德议长恍然大悟,颇有些欣慰的点点头:
“真是没想到,连原本最反感阅读的您在看了一份报纸之后,居然也能发挥出远超过去的水准;看来果然知识才是真正的力——嗯?!报纸?《白鲸港好人报》?!”……………… 白鲸港,港口区。 宽敞的码头上,三个步兵团的风暴师的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在王家舰队的配合下,正陆陆续续的快速登船;步枪,刺刀,军靴不断摩擦碰撞,在甲板间发出络绎不绝的声响。 他们将乘坐眼下白鲸港仅有的两艘巡洋舰和数艘快速帆船,迅速开赴长湖镇港口——抢在长湖镇军队回防之前,用最快的速度拿下长湖镇。 除了这三个步兵团,一个炮兵连和莉莎率领的卫兵连,法比安将率领掷弹兵团和另一个炮兵连,一个骠骑兵连和炮兵连,率领被武装起来的一千名守信者同盟战士,从陆地向长湖镇发起“进攻”。 为了提高成功率,安森果断选择了倾巢出动…城市内只留下一个骑兵连负责保持联络和基本的通讯,不留任何一兵一卒,争取一次成功! 这么倾尽全力,承担的风险当然也是巨大的——没有了风暴师的武力威慑,谁也不知道潜伏在白鲸港内的势力,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是否会趁机展开反扑。 不过话又说回来,某种程度上安森其实是很希望他们主动暴露的;一方面为了维护风暴师的正义形象,没有理由的话很多事情做起来相当麻烦。 而如果他们真以为白鲸港已经完全不设防,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们的话…嗯,眼下已经常驻白鲸港议会的塔莉娅·奥古斯特·卢恩小姐,将会非常乐意在自己的新家“款待”他们一番…… 除了周密的准备,为了能抢在长湖镇反应之前快速进军,出其不意,安森还想方设法的说服了威廉·塞西尔上校——白鲸港舰队暂时停止了“征税”工作,全力配合风暴师的军事行动。 但这并不是因为舰队的海军军官们也决定加入,纯粹是年轻的舰队司令在偿还之前欠的人情;而且即使下定了决心,依然对安森的行为感到相当的忧虑。 “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但您真打算这么做吗?”
看着身旁信心十足的安森·巴赫,威廉·塞西尔微微蹙眉,情不自禁道:
“我必须提醒您,三四月的汹涌海虽然已经可以航行,但距离‘波澜不惊’还有非常遥远的一段距离;即便是靠近海岸的近海,也不等于绝对零风险!”“感谢您的提醒,但我对王家舰队有着充足的信心。”
安森轻笑一声,带着对朋友的绝对信任拍了拍舰队司令的肩膀:
“有您这样的优秀船长,还有一众经验丰富的水手和船员,区区风暴根本不足挂齿——这还只是开始,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征服整个海岸线!”“不,您……完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威廉挑了挑眉头,面带愁容:
“我对我的船员们和战舰也同样很有信心,但我非常怀疑在经受了海浪颠簸之后,您和您的士兵们还能不能靠自己走下甲板,发动一场出其不意的奇袭?”安森·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