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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维王国本土,北港。
“什么,票已经卖光了?!”港口售票厅内,一脸震惊的卡林·雅克对着狭小的售票口大喊道;难以置信的掏出怀表,确认了好几遍是不是自己的眼睛或者怀表出了问题:“可现在还是早上五点半呢!”
“没错,但非常遗憾的通知您,票的确已经卖光了。”
穿着黑白制服的售票员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微笑,用略带厌恶的眼神看了眼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叫嚷的黑袍教士:
“不仅是今天的票已经卖光了,明后三天的船票也已经全部售罄,而且从现在一直到五月底,都不会再有客运和客货两运船出港。”“非常理解您希望立刻与家人朋友踏上旅途的心情,但我们也实在是对此无能为力——如果您实在是急于踏上旅程,我建议您到货运码头去碰碰运气。”
货运码头? 听到这个名词,卡林·雅克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潮湿的甲板,狭小拥挤的船舱,拼命削减成本的食物,散发着腐臭味道的饮料,上下摇晃的吊床,数不清的传染病…… 虽然大部分都是从酒馆里道听途说来的,黑袍教士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即便如此,要是让那位弗朗茨家的大小姐知道自己因为这种原因,居然等到五月底六月初才出发;那自己要付出的代价,绝对比在暗无天日的货船船舱里待一两个月恐怖一百…一千倍! 正当黑袍教士万分纠结,犹豫要不要拉上弟弟大卫·雅克和某个混蛋去“体验生活”时,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位先生,听起来您似乎是准备和家人一起去新大陆是吗?”
“是要去新大陆,但不是和……” 下意识回答的卡林·雅克停顿了下,错愕的看向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考究的整装,戴着半圆礼帽,胸口的马甲口袋上能看到金色的怀表表链,和他鲜艳的小领结同样的夺目耀眼。 这些再配合对方堆笑的圆脸,黑袍教士一秒钟联想到了克洛维城那些走街串巷,冒充“做慈善有钱人”的奸诈推销商。 “抱歉,请问您是?”
“我叫普莱恩,是‘北港幸福移民公司’的总代表!”
中年人热情洋溢的和一脸发懵的黑袍教士握了握手:
“刚刚听到您正在和港口的售票员讨论买票的事情,就忍不住上前听了几句;恰好本公司马上有一艘移民船马上就要出发了,所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非常乐意在这方面提供一些帮助。”“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普莱恩十分的热情答道:
“本公司的建立初衷就是帮助一切希望移民或者只是想要到新世界的人们,减少他们为了实现梦想而要付出的所有成本,力所能及的为大家提供帮助!”“现在的旧世界因为克洛维和帝国的战争,已经变得不再稳定,新世界就成了所有希望避免战乱,享受和平生活的人绝佳首选——顺便问一句,您要去的目的地是白鲸港吧?”
“呃…是的。”
“那今天可真是您的幸运日呢,因为我们的目的地恰巧也是白鲸港!”
普莱恩露出了开心的表情,主动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黑袍教士:“今天下午三点,‘信徒’号快速帆船,到港口把名片和船费交给负责的水手——等到一个月后,您和您的朋友们就能踏上新世界的土地了!”
“当然,因为是移民船,所以船舱可能会比较狭小,人也会很多;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每四个人都能拥有一个独立船舱,食物和饮品也是尽可能的安全卫生。”
“听上去不错,我觉得可以考……” 轻笑着的卡林·雅克忽然语气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您刚刚说‘信徒’号?”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王家舰队…好像也有艘战舰叫这个名字来着。”
“正确,就是她!”
普莱恩忽然眼前一亮,很是惊喜的看着黑袍教士:
“您真是个见多识广的先生,我遇到的所有客人里您是第一个知道她名字的人!”黑袍教士面色一滞,完全没听清对方的夸奖:“您不是说,新世界很和平吗?”
“对啊,怎么了?”
“那为什么要特地租用一艘军舰?”
“呃…因为尽管新世界大体上当然是和平的,但要去那种还未彻底文明开化的地方,为了防止出现某些意外准备一点点武装,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一点点武装?”
“对。”
“有四十门舰炮和撞角的巡洋舰,也是一点点武装?”
“这个…有时候某些意外可能会有比较高的风险,所以当然要尽可能提高防备——当然!我相信像您这样的幸运儿,是绝对不会出那种意外的!”
“哪种意外?”
“呃…就是……” “就是?”
“就是可能会遇到帝国舰队的截击。”
卡林·雅克:“……” …………………… 克洛维城内城区,奥斯特利亚宫外。 一袭黑色正装,还特地挽起头发戴着半高礼帽的索菲娅坐在马车内等候,望着宫门方向的同时,交叉的十指不停地敲打着修长的手背。 三十分钟后,感觉足足过了一个世纪的少女终于看到了那个等候许久的身影——走出宫门的总主教在看到马车的瞬间表情明显一怔,然后便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迈步靠近,在同样伪装成男车夫的小女仆安洁莉卡侍奉下上了车。 “你未免也太大胆了。”
刚坐进车厢,还未松口气的路德·弗朗茨便微微蹙眉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我刚刚与陛下的内阁重臣进行一场秘密御前会议,涉及到王国最高级别的机密,如果让枢密院或者俱乐部沙龙知晓那将令陛下置于万劫不复的境……” “是的是的,所以我才特地乔装打扮的嘛,他们不会知道的!”索菲娅连连摆手赔笑,毕恭毕敬的将早就准备好的烟斗双手奉上:
“所以,能告诉您的乖女儿讨论的结果吗?”“在你四处打听我行踪的时候,不该暴露的就已经全暴露了;一旦知道了与会者的身份,弄清楚内容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总主教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了女儿递来的烟斗:
“想知道什么?”“当然是关于殖民地的事情了!”
索菲娅迫不及待的看着父亲,眼睛里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亮:“卡洛…陛下他同意了?”
“原则上不可能,既然风暴师只是一个守备军团,没有陆军的战略规划和枢密院正式下达的命令就能擅自行动,那和割据的军阀还有什么区别?”
总主教轻轻颔首道:“但在具体执行方面…殖民地距离本土太远,想要指定任何周全的方案并确保施行,都是不可能的天方夜谭。”
“更重要的是因为王家银行今年入不敷出,导致王室欠了卢恩家族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只要安森·巴赫没有‘越界’太过,并且保证殖民地的税收增长,王室可以默许他为了保障殖民地的安全,‘不得已’进行的某些行为。”
“真的?”
索菲娅身体微微前倾,不安分的小手揉搓着:
“可以多越界?”抽着烟斗的总主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摇了摇头:“亲爱的索菲娅,你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的重点在什么地方。”
“……重点?”
“还记得去年我们俩那场私下里的交谈吗——就在你的某个‘大计划’被我破坏之后。”
看到女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总主教只好进一步提醒道:“我告诉你为什么必须把安森·巴赫派到白鲸港而不是克洛维城的原因,现在还有多少印象?”
“……您说,是因为有一场快要输掉的战争需要他。”
索菲娅想了想,十分谨慎的答道。
“我猜,你现在肯定以为我当初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糊弄你,因为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像是一场快要输掉的样子。”路德·弗朗茨吐了口烟,轻声道:
“恰恰相反,安森·巴赫轻而易举的控制了殖民地,整合了当地的资源,拉拢到了投资,甚至有余力去干涉帝国的殖民地暴乱…看上去十分的美好,仿佛用不了多久,克洛维王旗就能覆盖整个新世界了。”“但真的是这样吗?”
轻轻叹了口气,总主教自言自语的反问道。 “我没有亲眼看见眼下新世界的局势,不知道安森·巴赫是因为什么做出了这个决定;但毫无疑问,一旦他开始干涉殖民地的叛乱,必定会引来帝国的目光,战争会从旧世界一直燃烧到新世界。”
“没错,而我也很清楚这一点。”
索菲娅点头称是:
“所以身为殖民地总督,我也在竭尽所能的集结资源,支持这场对克洛维至关重要的战争——新世界的资源关乎到克洛维的生命线,我们应该不遗余力的去争夺和占领更多的殖民地!”“自然,这场战争肯定会引来帝国的注意;但这不是正好吗?一旦新世界的变化牵制了他们更多的力量,克洛维就能在西线取得更多优势;届时只要尽可能为安森·巴赫提供一点点支援,就能……” “我们什么也给不了。”
总主教冷冷道。
“没错!不用给太多,只需要一点点就能……” 侃侃而谈的索菲娅忽然觉察到什么,戛然而止的她面色一怔,难以置信的看向父亲: “您…您刚才说…说什……” “我说,我们什么也给不了。”面无表情的总主教望向女儿,语气冰冷道: “克洛维本土不会对殖民地提供任何形式的支援——任何资源,除了他能自己想办法弄到的——这就是今天会议讨论的结果。”
“为什么?!”
索菲娅目瞪口呆:
“殖民地不是对本土,对王室很重要吗?!”“当然重要,甚至可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帝国肯定会以为只要倾尽全力控制殖民地,克洛维必将一败涂地。”
路德·弗朗茨的语气十分平静:
“而只要安森·巴赫做的越过分,越‘过界’,帝国就会愈发的认为克洛维希望在新世界打开第二个战场,到了必须掠夺和征服更多殖民地,才能将这场战争进行下去的地步。”“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那位赫瑞德皇帝他会倾尽所有,打赢这场决定殖民地归属权的战争。”
“这…才是卡洛斯陛下和他一众大臣们,默许安森·巴赫肆意非为的理由。”
车厢内顿时安静了。 迎着总主教那平静的视线,索菲娅睁大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盯着还在抽着烟斗,轻声叹息着的父亲。 “不…你们这不是在默许。”
沉默了许久,面色僵硬的索菲娅用略带颤抖的嗓音轻声道:“你们是在把他…把五千多名风暴师的士兵…白鲸港殖民地…当成诱饵。”
“你们知道安森·巴赫不可能对帝国殖民地叛乱视而不见,哪怕自保也肯定会插手,但却选择默许…到最后,在他最急需本土支援的时候…置身事外。”
忽然像是突然明悟了什么,索菲娅浑身一震:“等等…让我成为殖民地的荣誉总督,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对吧?!”
“一个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的荣誉总督,还能给他似乎可以得到弗朗茨家族赞同的假象,误以为自己是能得到本土支持的!”
面对女儿的质问,总主教只是沉默,波澜不惊的瞳孔中倒映着她难看到极点的表情。 索菲娅咬了咬牙。 “安洁莉卡!”
强抑怒火的少女突然大喊一声:“停车!”
“送我父亲回家——或者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假扮车夫的小女仆被主人的声音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拽紧缰绳,总算没有让马车一头撞上路边的灯柱。 根本不等马车完全停下,少女就已经握住门把手,急不可耐的想要推门直接从满是烟味的车厢里跳出去。 就在她冲出车厢的那一刻,沉默的总主教忽然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