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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头攒动的典礼现场仍然乱成一团,阿列克谢虽然勉强维持了现场的秩序,但哈罗德遗孀的精神失常和梅森议员的死所造成的影响,并不是他和三百名士兵能压制住的。
后者是白鲸港的最高领袖——哪怕只是表面上——前者则是团结整个白鲸港精神象征的“实体”,更代表了为数不少的利益群体;现在一个遇害一个“疯狂”,不出乱子反而不正常了。 安森能“看”到不少人拼命避开士兵的注视,假装保持沉默的同时,小声或者用字条、手势等方式和周围其他人交流联络;看似平静的典礼已经是即将沸腾的烧水壶,随时会喷涌,汽化,蒸发。 而阿列克谢等待的援军,注定是赶不过来了…小教堂,茶壶街两处同时爆发的骚乱,爆炸和匪帮恰好堵住了军队进城的两个快速通道;不解决掉它们,援军根本无法轻易靠近市中心的议会。 十五分钟,最多再有十五分钟,解决不了问题也找不到凶手的阿列克谢和三百名士兵就会控制不住局势;无论那名黑法师想干什么,那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令人陶醉的烟雾在黑暗的吸烟室内四溢飘散,唯一火光闪烁的尽头,面无表情的安森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翘着右腿,像一名棋手般静静地注视着大半个白鲸港。 烟草燃烧过半,房间内已经完全被烟雾所充斥,足以封闭所有试图探索这间密室的视野。 典礼现场的骚动愈发明显;原本还能“保持冷静”的人群似乎是发现了远处的异常,再加上迟迟没有出现的援军,让刚刚被吓到的他们重新大胆了起来。 阿列克谢立刻阻止镇压,甚至直接下令射击了几个试图挑衅的议员和产业主,但丝毫没能压制住激动的人群;尤其是“哈罗德基金会”的成员,开始就“雕像流血”要求给出说法,并且释放被软禁的哈罗德遗孀。 这种乍一听很合情合理的请求,立刻得到了周围不少在场人的响应,但偏偏阿列克谢哪个也不可能答应;前者这帮人肯定不会接受“有旧神派搞鬼”的答复,后者只会让“哈罗德基金会”气焰更加嚣张,把那位可怜的贵妇人当成旗帜。 两难之下,阿列克谢只得表示“需要向总司令请示”拖延时间;但这只能安抚一部分人,剩下已经被哈罗德基金会拱火的人群根本无法接受。 典礼现场的气氛已经开始从骚乱向对峙靠拢,好在经历过“克洛维之乱”的风暴师对镇暴多少有点心得,趁之前气氛还比较缓和时就已经在典礼现场周围设置了路障和拒马桩;对骚乱和叫嚣保持克制,但对越线者绝不手软,果断开枪射杀。 哈罗德基金会还在不断叫嚣,呼喊着“调查哈罗德议长死因”,“梅森·威兹勒是篡权的叛徒”,“守备军团无权统治白鲸港”…… 哪怕焦头烂额的阿列克谢毫不退让,依然无法阻止局势的失控。 就在这时,几名突然露出惊恐表情的身影拼命挤出人群,试图冲击风暴师设置的路障,结果毫不意外的被当场射杀;千疮百孔的尸体倒在栅栏前的血泊中,死状狰狞。 但相同的行为却并未停止,很快又有人做出类似的行为,像失心疯了似的冲向栅栏,然后倒在风暴师的枪口下。 那个黑法师,他打算激化局势,在白鲸港和风暴师之间制造裂痕,引起混乱方便他逃跑…黑暗中的安森面色微动。 身处现场的阿列克谢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警觉的一边大声呼喊维持秩序,一边快速向刚刚那几个人附近的区域靠拢,同时指挥自己的卫兵收紧了周围的封锁线,但并未带他们一起靠近。 反应很快,避免让黑法师靠近自己人也是非常明智的做法;可他不是出身帝国杜卡斯基家族么,怎么对旧神派也有所了解? 就在安森惊讶的同时,一名“情绪激动”的哈罗德基金会成员突然靠近,毫无征兆的从衣领内拔出手枪,对准第二步兵团长扣动扳机。 “砰!”枪焰喷涌的刹那,本该被一枪爆头的阿列克谢却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身上看不到半点痕迹。 开枪的基金会成员直接愣住,下意识看了眼漆黑的枪口。 “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
面若冰霜的阿列克谢缓缓回首,凝视着两个怔在原地的基金会成员:“明明打中了,怎么我还活得好好的…对么?”
气氛瞬间陷入死寂。 “奇怪啊,你们这么想把风暴师从白鲸港赶走,怎么就没有多搜集点关于我们的情报呢?哪怕多少了解大仓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也许真能杀死我也说不定。”
阿列克谢突然笑了:“谁是这个哈罗德基金会的负责人?”
“是我。”
无比压抑的死寂中,惊慌失措的基金会成员身后走出了一个身影;穿着和所有成员相同的服饰,柔和的面部线条与黑灰相间的发色与胡须,显得成熟而稳重。 他推开了身后试图阻拦的成员,迈步向前的同时朝阿列克谢微微躬身行礼:“虽然未曾有幸听闻您的名字,但如果连堂堂‘火骑士杜卡斯基’都不知道,未免也太孤陋寡闻了。”
嗯? 吸烟室内的安森愣了下,火骑士?火骑士不应该是…… “孤陋寡闻?”
阿列克谢的瞳孔微微骤缩,表情却没有明显的变化:“除了骁龙公国周边,应该没多少人知晓‘火骑士杜卡斯基’才对,更别说克洛维人了。”
“再下很碰巧的有个住在骁龙城的亲戚,说过些当地的见闻。”
那人的态度依旧十分温和:“有幸结识帝国宫廷侯爵的天赋者后裔,是在下的荣幸。”
“当然,以这种方式与您相识实在是万分遗憾,还请相信我们绝非有意与您为敌;只要贵方立即释放哈罗德议长的遗孀,对今日典礼的意外给出一个答复,我们绝对不会……” 话音未落,阿列克谢突然迈步上前,紧握着腰间刀柄,笔直冲向那人。 “站住!”
周围的哈罗德基金会成员纷纷拔出配枪,就连刚刚被吓到愣住的家伙也挺身而出;但他们还没来得及瞄准,阿列克谢已经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衣领,反手用右臂关节扣在身前。 “开枪啊!”
望着着周围指着自己的枪口,阿列克谢厉声喝道:“我是风暴师第二步兵团长,陆军中校阿列克谢·杜卡斯基,不怕死的尽管试试看!”
“砰!”
话音落下的刹那,两道枪声同时响起。 扣动扳机的两名基金会成员神色愕然,死死盯着不翼而飞的左轮枪和消失的双手,还有散发着焦臭味,流血不止的手腕。 足足过了半分钟,两人才在周围人的震惊中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呃啊啊啊啊啊啊——!!!!”
刺穿耳鼓膜的声响中,阿列克谢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军官佩刀,刀尖直至正前方。 下一秒,明镜般的的刀锋在周围无数双惊恐的眼睛中,逐渐变成了刺目的金红色。 “要么开枪,要么就滚!别站在这儿碍事!”
阿列克谢低吼道: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司令部自然会给出一个答复,但不是现在!现在,所有不想被当成叛乱分子打死,要么就乖乖的服从命令,不要擅自有任何举动!”“否则…乱枪打死!”
基金会成员面面相觑,看了看燃火的长刀,又看了看失去双手跪地惨叫的同伴,默默的选择了后退。 被阿列克谢拽住的“人质”还想要反抗,但下一秒他就只能瞪大眼睛,惊恐的发出凄惨的哀嚎声。 自己,自己在燃烧! 这个家伙,他为了给武器附着上火焰,正在把自己当成燃料在燃烧! 皮肉,血液,骨头,器官…自己身体从头到脚仿佛都变成了木柴和煤炭,正在不停的通过“燃烧”释放出熊熊烈火,焚灼着自己的生命! 但在周围人的视野中,他就像是被锁喉太紧了而在不停地挣扎,哀嚎;让最后还打算坚持的基金会成员也不得不让开道路,扔下武器,乖乖的站在原地。 一手人质,一手烈焰长刀的阿列克谢目光阴沉,一步一步向着刚刚魔法气息传来的方向靠近。 他之所以刚才没有立刻冲向对方,选择向周围人“炫耀武力”,除了担心自己可能辨认有误或者中了对方的陷阱,更是为了暂时的镇压人群,避免对方再借助混乱逃窜。 作为第二步兵团长,他没有忘记自己任务——逮捕凶手是第二位的,维持典礼的秩序和安全才是首要职责。 燃烧的刀锋如同切黄油一般“劈开”人群,逐渐向内侧靠近的阿列克谢开始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而在吸烟室内,始终死死盯着典礼现场的安森已经有百分百的把握确认,那位负责协调委员会,担任梅森二把手的家伙,就是黑法师本人! “科洛·马斯克,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就在他喃喃自语的刹那,一道黑影突然从他坐的椅子正下方袭来。 “铛!”
抢在连人带椅子的黑影贯穿的刹那,弥漫的烟雾突然化作盾牌,刺目的火光在椅子下方一闪而过。 他之所以把监视地点选在吸烟室,可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吸烟”而已。 失败了的“袭击者”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又一道黑影从侧面的壁炉中猛地探出;这次安森终于看清了那道黑影的真面目——是一杆散发着金属光泽,黝黑无暇的长枪! 呼—— 就在即将被长枪灌脑的瞬间,周围的浓雾中伸出了一根根的“烟触手”,死死的缠绕住了枪身;除了堪比钢索的束缚力,触手还能释放出堪比强力胶的“烟粘液”,将长枪和触手以及墙壁粘在一起。 觉察到枪身被黏住的袭击者拼命试图挣脱,但随着“烟触手”缠绕越来越强,对方挣脱的力度也随之开始减弱,最终被彻底固定在了和安森只有几十公分的位置上。 又过了一会儿,长枪彻底没有动静;隐隐觉察到什么的安森站起身,拉开了吸烟室的房门。 空荡荡的房门外没有哪怕半个身影,更感觉不到任何有人曾经来过的气息,只在门上留有一道血淋淋的,明显是咬破手指写下的字迹: “为了…不死的哈罗德议长……” …………………… 广场区,“虔诚信仰”小教堂。 拿着各式各样武器的匪徒们倚靠着墙壁,战战兢兢的看着墙上刚刚被他们亲手炸出来大洞,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发现自己犯了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准确的说,是惹了一个他们完全惹不起的人。 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医生。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用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在克洛维城开了家兽医院,顺便还精通各种内外科手术,当上了全科大夫的么?”
坐在病床上的汉克踢了踢脚边只剩些许人形的尸体,一边把玩着手术刀,一边自言自语的闲聊着:“因为我在干以前老行当的时候,养成了一个好习惯。”
“我…会给被我抓住的悬赏犯人…治病。”
“刀伤,枪伤,咳嗽,哮喘,内脏破裂,咽喉肿痛,伤口感染…我和其他那些没人性的混蛋不一样,我要确认他们已经健康了之后,再交给近卫军或者其他悬赏他们的人——然后再被吊死,斩首,或者被蒸汽阀门变成熟食。”
“这是个好习惯!但要养成好习惯可不容易,特别在你根本没什么经验的时候;但我还是个很有创意的人,会在有限的条件下想出很有创意的治疗方式,把他们统统治好。”
“当然,一部分倒霉蛋没能坚持到被治好的那一刻…呃,这里的‘一部分’,差不多就是绝大多数的意思。”
“所以你们找对人了!遇上风暴师的其他人,你们会被乱枪打死;遇上我,我会先把你们打伤,然后用我的‘创意治疗法’,让你们重新健康起来!”
“如果,你们能坚持到最后的话……” 微笑的军医长跳下病床,一边望着躲在墙角后的身影,一边从白大褂下抽出两支削短了的霰弹枪。 下一秒,炫目的枪火和兴奋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