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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四十七分,在一片混乱之中,兵变的军团在付出不小的伤亡之后,终于攻破了外围街道;战战兢兢过了一早上的内城区居民,终于看到了耀武扬威的克洛维军旗,以及在军靴下哀嚎逃命的外城区市民。
面对潮水般的人流和一声声催人泪下的求救,内城区的居民展现出克洛维人优秀的传统:高墙壁垒严防死守,坚决不允许外城区的人踏入内城区半步。 毕竟克洛维城之乱也就是两年前的事情,当初外城区的暴徒涌入内城区干了什么,高贵的内城区市民们还历历在目;更何况就在这些难民背后,打着“匡扶正义”幌子的叛军也已经近在咫尺,根本不可能打开防线,放任对方进入自己的社区。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一开始还能彼此协作,至少是互不干涉的兵变军团们眼看着胜利近在眼前,只差半步就能攻入内城区,推翻枢密院,也终于进入到了互相拆台,背对背打黑枪的第二阶段。 没办法,局势转变的太快,原本以为多半要陷入苦战,至少是僵持大半天的对峙居然就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别说已经陷入暴乱的社区,就连那些看起来相当团结,顽抗到底的街道,也在常备军团的军靴前不堪一击,摧枯拉朽的就被击溃了。 虽然这些社区多半只是被攻破,大量武装市民要么是转入街头巷尾,继续向叛军打冷枪,要么是带着全家人逃难,只留给叛军遍地狼藉的空房…… 但无论如何,至少表面上这些街道已经被兵变的军队占领,成了各个军团手中的战利品。 于是没有丝毫意外的,最先入城的三个军团立刻打着镇压暴乱的幌子,开始在占领区内四处洗劫抢掠财富,同时分兵封锁街道出入口,一方面是避免后来者摘桃子,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对方行动过快,抢在自己前面杀进内城区。 这种明显吃独食的行为立刻引起了后续“友军”的不满,先是少部分士兵和中下层军官之间的冲突,但很快就升级成为了军团和军团之间的矛盾;为了占领区归属权和战利品的分配,仅半小时不到就爆发了不下上百次的冲突。 各军团首脑的将军们也没有闲着,刚开始的虚与委蛇也逐渐撕破了脸;钱还在其次,最关键的还是占领区内的食物分配和几个进入内城区的入口,几个人都不肯让步。 靠着私下里和路德维希的联络,他们都觉得自己手里攥着张底牌,可以在关键时刻跳反,名正言顺的成为真正的“王国忠臣”,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浑然不知自己眼中的不谙世事的“老好人”路德维希大少爷,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让几个人自相残杀,削弱这种人的影响力。 而他还不清楚的是,这一明显会影响到局势走向的关键步骤,从开始的时候就在安森计划之内,并且也已经安排了绝对自愿的冤大头亲赴前线,执行他完美的计划…… “所以说,这个计划到底哪里完美了?”望着浓烟滚滚,遍地狼藉的街道上两拨正在对峙争吵的军队,陆军上尉忍不住开口道:“故意趁敌人增援的时候全线撤退,把街道白白让出去,这就是您的完美计划?”
“首先它不是我的计划,我也只是一名被逼无奈的执行者而已;其次,您觉得以当时的情况难道还有的选吗?”
克劳恩中校面无表情的拿起手边的武器,一支一支的装填着弹药,娴熟的动作完全不像是常年坐办公室,几乎从未上过战场的文职: “就您麾下的那群民兵战士们,我承认他们绝对有保护自己财产和家人的勇气,也知道他们多少是经受了训练的,但要和兵力是他们三四倍的常备军团正面冲突……” “嗯,这么说吧,但凡他们能撑住五分钟没有全灭,那都是对面心存怜悯,故意放水了。”
陆军上尉满脸愤恨的表情,紧咬着牙冠一声不吭——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派我来的人说,是否能保住街道并不是最重要的,避免无谓的伤亡才是核心目标。”
克劳恩中校冷哼一声“我完全不同意这种谬论,但并不妨碍我把计划执行的足够完美。”
“那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还在不停忙碌的克劳恩,被说到无法反驳的陆军上尉只能转换话题,指了指满地的武器:“就算我们接下来要埋伏对面,也用不着这么多武器吧?”
莱顿,利奥波德,奥古斯特…光是他能认出品牌的就不下四五种,包括并不限于前装步枪,后装步枪,左轮枪,单发步枪,粗制霰弹,二手的,崭新的,自改的……林林总总,差不多几十支。 陆军上尉都想不明白,眼前这家伙是怎么一边逃命,一边还能收集这么多武器的? “没错,所以我们并不是在埋伏对面。”
克劳恩中校微微颔首,头也不回的开口道:“我刚才数了一下,还跟着您这位民兵头目的…士兵,大概有二十几个,而外面正在吵架的人数至少是我们二十倍;枪声一响,那就等着团灭吧。”
“那你是在……” “等机会。”
“机会?”
直接无视了满脸问号的陆军上尉,克劳恩中校紧盯着下面还在争吵的两个连队,事先很快锁定了后排人群里一名怒气冲冲,攥着步枪的年轻身影。 九十七年莱顿,旧武器但保养的很好,使用起来应该和新枪无异,计算下距离和装药量,差不多应该是…心里默念着的克劳恩拿起手边的步枪,枪口对准下面的人群,略微上挑。 三、二、一…… “砰——!”
刺耳的枪声响起,瞬间为人群的争吵画上了休止符。 一片死寂之间,刚刚还面红耳赤的士兵们或是惊讶,或是愤怒,或是不解…拥挤的人群默默散开,不约而同的望向那个枪口还在冒着白眼,惶恐到魂不守舍的身影。 “我、我没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 “别在那解释了,快放我们进去!”
“就是!你们凭什么封锁奥斯特利亚宫,不准光荣的议员进入枢密院履行职责?这是擅权,我要立刻觐见陛下,控诉你们风暴军团的总司令!”
“安森·巴赫,区区一个准将,两年前连校官都不是的学院毕业生,也敢自作主张的效仿陆军部干涉枢密院,他有什么资格?!”
“这是最后的警告,要明白再不放开警戒让我们进去,你们还有你们的上司将要付出绝对无法承受的代价,我这是在为你们着想。”
“我外祖父姓奥斯特利亚,我姨母嫁给了卡洛斯陛下的叔叔,你们居然敢拦我这个王室成员,快放我进去!”
……喧嚣,叫嚷,吵闹,原本肃静的奥斯特利亚宫前广场已经在云集的豪华马车之间,变得异常热闹;身着华服的贵族和议员们或是唉声叹气,或是面红耳赤,或是急不可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明显没有放弃的打算。 这其实也是上次克洛维城之乱的“后遗症”:大批涌入内城区,甚至短暂占领过车站和白湖公园这种“核心区域”的暴徒,让克洛维的贵族们意识到整个城市实际上真正安全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奥斯特利亚宫。 这里集结了最多,最精锐的军队,并且基本确信他们肯定会在暴动的时候坚守到最后一刻…所以哪怕再怎么一遍遍被拒绝,他们也不肯轻易放弃离开,回到自己漂亮的别墅府邸或者豪华公寓去。 同时虽然嘴上丝毫不肯退让,却没有任何一名贵族试图使用暴力威胁,或者强行冲破封锁,哪怕挡在他们面前的只是几个简单的围栏和拒马。 “那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清楚,风暴军团敢在这里设置路卡是得到了命令的——吵嚷什么的无所谓,一旦真的要动用暴力,几个安保和护卫,能挡住周围几千条枪吗?”
咬着廉价卷烟的卡尔·贝恩用力吸了一口,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说实话,我要是他们的话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叫嚷,干脆直接向风暴军团要支枪,也一同保卫奥斯特利亚宫不就行了?”
卡尔是真的瞧不起这些人,过去两年的经历,从乡下走出来的参谋长见过了瀚土的骑士,见过了伊瑟尔的精灵纯血贵族,见识了新世界殖民者…… 他们或许贪婪,或许傲慢,或许无知甚至无能,但无一例外的是在遭遇突发事件的时候,这些人无一例外的是真的敢拿起武器站出来,为了保卫自己的权力地位和财产去拼命的。 相较之下,眼前这些克洛维的贵族简直孱弱的像是家养的牲畜,除了贪婪索取之外连最起码反抗的本能都忘得一干二净,居然在这种生死关头还在和别人据理力争——难道他们真以为张张嘴,就能让士兵把枪放下? 旁边的安森抽着烟斗,笑笑没有说话…对于自己忠心耿耿,却因为出身经历而对克洛维贵族异常有偏见的参谋长,他并不打算纠正对方某些错误观点。 克洛维的贵族不反抗,是因为他们的实权早就被剥夺干净了,克洛维是秩序世界唯一一个提前完成了君主集权的异类;豪门贵胄除了部分过国家层面许可的特权和积累的财富之外,已经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跟帝国,瀚土那些实权封建领主有着本质的不同。 但那又如何,他们甩锅,不承担责任,自以为是,贪婪索取无度…这些全都是显而易见的,并没有因为制度不同而更加优秀,反而更像是克洛维王国的负担了。 用水果类比的话,封建领主大概是长满倒刺还很可能有毒而对野果,克洛维的贵族则多半是被榨干了汁水的橘子…前者多少可能还有些吸引力,后者哪怕贡献了果汁,下场也应该是尽快被扔到垃圾桶里去。 随口抱怨了几句,表情明显舒缓了不少的参谋长重新扭过头来,冲着安森说道:“所以只要我们想办法扣住这些家伙,陛下就能安全无虞了是么?”
“不,仅仅只是一种可能。”
咬着烟斗的安森摇摇头,眼神相当复杂:“这一次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很多事情可能都要等到这场兵变结束之后,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卡尔顿时沉默,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没自信的安森,以往无论是在瀚土还是新世界,眼前这个混蛋似乎总是自信心满满,就算有些许的不安也是担心计划不够“完美”,表情夸张的让人忍不住想揍他一拳。 像现在这种刻意保持的冷静,实则完全没有把握的模样…卡尔想起了雷鸣堡的那个晚上。 “……那家伙,这么厉害么?”
“比想象的更厉害。”
安森深吸口气,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如果要形容的话,我现在突然有点儿能理解,当初路易·贝尔纳在鹰角城看到我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了。”
“这么夸张?”
卡尔愣了愣神:“他叫什么名字?”
“嗯,他叫……” 刚下意识想要回答的安森突然愣住,要说出的名字戛然而止的停在了嘴边。 莫里斯…莫里斯·佩里戈尔?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感觉这个名字听上去那么熟悉,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似的? 突然间眉头紧蹙的安森心头一紧,努力开始回忆过去所有遇到的人的名字;明明好像很熟悉,但总是想不起来对方的长…… 啊?! 对了…莫里斯·佩里戈尔…那不是当初死在圣艾萨克学院,被审判所干掉的伊瑟尔精灵大使的名字吗?! 为什么…两人的名字会一模一样? 巧合?! 安森紧咬着牙关,努力检索着剩余的记忆,一种惊恐的情绪开始在胸口蔓延;他突然想起了在博莱曼大街时,小佩里戈尔用记忆做交换让自己放了他一条生路。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