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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组织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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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做任何事情,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永恒不变的——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兵变结束了,但造成兵变的因素并没有解决,情况甚至比此前还要更棘手:叛乱还在进行的时候,安森·巴赫还能靠着和陆军部的敌对,以及作为对抗兵变唯一可以被依靠的力量拉起同盟,可以得到克洛维城上上下下绝大多数人的支持,或者至少是默许。

  而现在安妮王后亲自劝降了叛军,还当众承诺不会过于严厉的责罚,让绝大多数士兵逃脱了极刑和被流放的下场;可死去的人不会因此复活,被破坏的城市街道,损失的财富不会瞬间复原,因为枢密院此前愚蠢政策而散落到民间的大量武器不会消失。

  崩溃的社会治安,蔓延全城的大饥荒,军队和市民之间的对立与仇视…这些问题只会因为克洛维大伤元气而更严重,而不会因为兵变结束了就有任何好转。

  现在的安妮王后——弗朗茨家族同盟还只是总算站稳了脚跟,靠着卡洛斯二世遗孀的身份和终结兵变的巨大威望,不至于被克洛维各个政治势力立刻轰下台;但如果接下来无法掌控局面,让卡洛斯二世时期积累下来的矛盾得到缓解,那么完蛋也真的只是时间早晚了。

  站在路德维希的角度,他的敌人自然是枢密院内的保守派,以及部分对新陆军部抱有敌意的告诫军官,对那顶王冠蠢蠢欲动,时刻准备把安妮王后赶下来的王室成员们。

  他的盟友则是安森·巴赫为首的风暴军团,博格纳子爵为首的革新派,塞西尔家族为首的地方派,安妮王后本人,外加已经威望大损的八位将军们。

  就像安森对路德·弗朗茨描述的那样:他们团结了半个克洛维,然后也差不多和另外半个反目成仇了。

  但对刚刚稍微弄清了事情脉络的军团总司令而言,情况则稍有不同。

  当初他加入塞西尔家族与博格纳子爵的同盟,又拉拢弗朗茨家族入伙,并且还“提携”了下猎枪俱乐部的小伙伴,核心目标是为了对抗陆军部。

  现在陆军部被全灭,甚至自己都成了新陆军部的核心成员,在奉献宫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都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那么在他眼里这个同盟也就没必要存在下去了。

  当然,这种忠臣们互相进步的小团体并不会自说自话的消失,只不过对安森来说,他已经没必要在这上面投入更多的精力,而是应该尽快成立全新的团体或者组织,为之后接管陆军部做准备。

  在兵变结束后,大量涉及到军队,尤其是陆军的事务被从枢密院切割了出来,转让给了全新的陆军部,导致索菲娅·弗朗茨这位陆军大臣的权力极大,甚至超过了内阁财政大臣的地步。

  财政大臣最大的权柄,无非是王国财政和对各个委员会,项目的预算审批,官吏们的津贴多少,但现在陆军部已经拥有了独立的财权,拨款预算不用再经过枢密院审批,中下级军官人事任命也可以自行决定;还有原本就有的对军官们的独立司法,已经完全是自成体系。

  再加上有大批军官因为兵变而被剥夺了职务,八个常备军团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空缺,必须尽快填补以恢复军团的战斗力,这就意味着需要数量惊人的军官,尤其是有实战,或者是工作经历的中下层军官可以被快速提拔。

  基于这一点,所要成立的组织自然是以军官为主,但不能再是类似俱乐部的模式;无论猎枪俱乐部还是刺刀俱乐部都已经证明,这种既没有核心目标和思想纲领,同时组织度散漫的自娱自乐小团体不仅极容易被渗透,引导和利用,还十分的不可控。

  当然,考虑到克洛维上下对这组织的接受程度,对外还是要假装成俱乐部的模样,而且这么做至少有两点好处,首先就是便于伪装,不会立刻引起太多的关注。

  其次,既然是俱乐部的形式,就可以将原本就拥有相当大基数的猎枪俱乐部发展成组织的外围,再通过俱乐部本身筛选,吸收核心成员加入组织,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

  其实这样的团体在克洛维并非也并非完全没有,枢密院内的保守与革新两大派系就是最好的例子。

  博格纳子爵本身只是个普通议员,由于某些原因始终无法成为内阁大臣,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枢密院和国王面前,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因为他是革新派的领袖。

  政治派系由理念决定,所以革新派内不仅有锐意进取的新贵,也同样有豪门出身,但是认为王国应当积极改革的年轻人。

  同样的理念之下,派系自然而然的便形成了强大的凝聚力和忠诚度,这种忠诚甚至超越了血缘,出身以及社会地位。

  而另一种更为人所知的委员会制度,则是完全以利益为核心,或是保障或是促进,垄断某部分的短期和长远利益;权责分明的体系一方面能够对整个群体做出起码的保障,同时又能将分散的声音集中起来,形成足以撼动整个王国的力量。

  权衡利弊,或者说自己这边的优劣势之后,安森还是选择了第二种。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自己能联合的军人群体,除了“忠于王国”以及不同的学说派系之外,其实根本达不成任何的共识。

  大家都知道克洛维现状岌岌可危,知道市民阶层与农民阶层的矛盾,外省破产者和克洛维城本地人的资源矛盾,知道靠殖产经商发家的新贵和旧贵族有矛盾…但并不知道这些矛盾是怎么造成的,又该怎么解决。

  军营的封闭性导致军人群体天然的和社会有些脱节,但却同时和底层联系的十分紧密;单纯的认定富人就是造成穷人困苦,国家难以为继的根源。

  内阁,枢密院里面的权贵全都是败坏王国的恶党,蒙蔽了贤明仁慈的国王陛下,只要陛下亲政自己竭力效忠,就能转危为安之类……

  显然,那根本不可能。

  安森倒是很想像博格纳子爵那样成立一个全新的派系,但那太张扬了,何况他也没办法说服成百上千的军官,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提出的理论——妥协,是必须的。

  他必须用军官们能听懂,也愿意听的宣传标语和口号创建一个看起来很新,但实际上很传统的核心理念,团结那些过去对枢密院,以及王国现状不满的中下层军官。

  ……………………………………

  “说直白点,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啊,其实和已经完蛋的陆军部没什么两样!核心目标是取代枢密院的地位,一手掌握克洛维的大权!”

  不到十平米的猎枪俱乐部小包间内,卡尔忍不住调侃道:“既然干的事情大差不差,那肯定是拿不出什么新东西的,只能稍微…呃,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包装。”

  坐在角落里的小书记官立刻举起右手:“愿意是商品在出售给客人时为防止破损而准备的包裹,延伸为一切外在形式上的修饰和塑造;本身属于中性词,但根据《晨报》最新汇总来看,最近一年似乎有趋近于贬义的倾向。”

  “多谢,艾伦·道恩,有你在可真是胜读十年书了。”

参谋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夹着根烟望向靠在壁炉旁,端着杯咖啡若有所思的法比安:

  “总而言之,我是感觉除了风暴军团的这群人之外,想要拉拢那些中下层军官非得靠真金白银不可,越底层的人就越实际;你呢,我记得我们的总司令大人好像把几个相关的工作都扔给你了。”

  “不是‘扔给我’,而是我主动争取来的,亲爱的卡尔。”

  回过神来的军团副司令摇摇头,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其实我很能理解你。”

  “……哈,理解我?”

  “没错,你是真正从底层爬起来的,要说陆军内部那些肮脏龌龊,底层士兵们的切实的很多想法,我们这些人当众应该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了。”

  “多谢夸奖。”

卡尔挑了挑眉头,夹着烟的右手不安的晃动着:“以防万一容我多问下,你是在夸我吧?”

  法比安立刻放下咖啡杯,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没错,而且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不夸张的说,总司令的存在拔高了风暴军团的上限,而你永远是保障住了下限的那个。”

  “只是因为看到的阴暗面实在太多,你可能已经很难相信某些原本理所应当的东西了;比如军官的过错不应该强加给下属,比如履历足够,完美执行任务的人应当受到提拔,比如委任一名指挥官或者说总参谋部重要职位,应当考察他的实际工作水平和经验多少,而非家世……”

  “是是是,然后我们都活在秩序之环许诺的天国里!”

卡尔表情夸张的笑了笑:

  “你想说只要我们的总司令大人上位,这些就都会变成真的?”

  “我只是想说…人们还是愿意相信希望的,只要有人肯给。”

  法比安又重新端起了咖啡,取来一块方糖扔进去:“过去陆军部势力根深蒂固,权力范围又被枢密院限制的死死的,当然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

  “可现在不一样,这么大的蛋糕我们吃不下,弗朗茨家族也吃不下,还是有充足的资源拿来公平分配的不是吗?”

  “甚至再退几步,我们只要不像过去陆军部那么贪婪,专横,就已经能赢得绝大多数军官们的信心了。”

  “是对弗朗茨家族的信心,不是我们的。”

咬着烟嘴,卡尔指出了法比安的语病:

  “别忘了,在外人眼里是弗朗茨家族和王后陛下终结了兵变,我们还有敬爱的总司令大人只是干苦力的。”

  “这倒是个问题,我们得让他们意识到风暴军团和总司令大人在这场兵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法比安认真的点点头:“所以…话说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安森·巴赫大人必须筹备草创陆军部和参加奥斯特利亚宫新年宴会的事情,所以只能把建立新组织的部分任务交给我们。”

  小书记官再次抬起头来,面带困惑的看了看另外两人:“那个…我听说法比安上校您接管了许多工作,还以为您应该是我们当中最清楚的,所以……”

  “确实如此,负责委员会的基本构架设计,外加搜集关于中下层军官对风暴军团看法的相关情报。”

法比安点点头:

  “我原本也以为自己是知道最多的,但…情况好像并非如此。”

  “恭喜你,终于发现答案了。”

卡尔叹了口气:“我们那位喜欢把麻烦事扔给属下做的总司令大人,留了一个最让人头疼的问题。”

  “哦,是什么?”

  “很简单,新组织的名字以及…标志性的动作!”

  “动作?”

  两人异口同声。

  “一个能和过去的陆军部彻底区分开来,彰显全新的陆军部——当然其实是这个组织——截然不同的,标志性的动作!”

努力回忆起某人说词的卡尔翻了个白眼:

  “名字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因为这个动作的重量级在我们的总司令大人眼中还要更高些;用他的话说——相同的动作,会塑造相同的记忆,创造相同的信念…嗯,我是不知道他从哪儿想出的这种歪理。”

  “我、我不赞同这一点。”

小书记官突然开口道:“安森大人的说法其实很有道理,事实上在修道院某些关于规训信徒的课程里,就专门提到过让信徒们做统一的动作,能够营造出非常良好的传教氛围。”

  “我赞成。”

  法比安抿了一小口咖啡:“其实军营里按时出操,训练,用餐这些事情,其实也是为了相同的目的,只不过没有总司令大人那么的…符号化罢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都赞成,那请问有什么好点子没有?”

卡尔摆了摆手:“反正我是已经在这里想了大半天,喝了三轮啤酒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来!”

  “这……”

  “我有个小小的提案。”

  轻声打断了艾伦·道恩的迟疑,法比安上前半步:“按照克洛维军制,军人行礼应当左手背后,右手锤击胸口心脏的位置,掌心向下;我们要改头换面,彰显和旧陆军部的不同,要不要试试改成……”

  “……呃,掌心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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