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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停止前进!”
高举军旗的传令官从胸腔中炸出怒吼,连续几轮军号声之后,急促的鼓点声随即停歇,一个营一个营的线列步兵停止前进。 在他们的面前,是外城区的民兵们围绕着城市边界的楼房构筑的临时街垒——在上一次的兵变战斗中,这些掩体建筑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被常备军团的士兵们摧枯拉朽的碾成齑粉。 这一次,显然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躲在掩体后方的社区民兵们战战兢兢的看着外面的南部军团…和之前的常备军团相仿,这些敌人无论素质和装备与他们天差地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森森的杀气;光是那明晃晃,犹如移动森林般的刺刀就足以令所有人胆寒。 甚至情况比上次还要更加严峻…兵变的军团当时因为事发突然,几个常备军团准备的相当仓促,军团之间更谈不上任何配合,军纪松懈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对面的南部军团显然并没有这个问题…哪怕是面对面的对峙,民兵们也丝毫看不出对面有任何长途跋涉之后的疲惫,甚至于根本感受不到对方究竟是在兴奋还是紧张,就像…就像…… 就像机器那样,杀人的机器。 “所有人,保持冷静!”
简陋的防御工事后方,埃里希教员紧张的冲周围战战兢兢的民兵战士们喊道:“记住,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只要我们坚守在城市内,不主动发起进攻,王国的军队是不敢向我们进攻的!”
“国民议会的代表和我们的战友们已经包围了奥斯特利亚宫,连一只鸟也飞不出来;这些军队肯定没有得到国王可以入城的准许,只要越过雷池半步,他们就是克洛维王国的公敌,对方绝无这个胆量!”
虽然很努力的在给自己人打气,但实际上就连埃里希自己也是战战兢兢,完全没底;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南部军团就真的一定不会做出什么越界的事情;甚至就算他们做了,难道国王就百分百会因此惩罚他们,乃至于他们真正的总司令路德维希执政吗? 貌似…也没有那么绝对。 显然意识到这一点的也并不仅仅是他:凌乱但紧密的街垒工事后方,不少民兵指挥官已经面露难色,有些人甚至干脆摆出毫不在乎的模样,直接坐在工事上抽起了烟斗,表情仿佛是已经看到了真理。 可这并非他们不勇敢或者疯了…百分之四十的民兵武装指挥官,都是履历深厚的中下级军官,指挥作战的经验恐怕比某位王家侍卫总长还要丰富,早就活得通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最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有多么悬殊;对面甚至不需要怎么准备,几次标准的炮火袭扰,再让线列步兵们踏着炸点一轮刺刀冲锋,街垒后面的民兵武装怕不是当场折损五分之一。 可偏偏就是这么悬殊的实力对比,南部军团依旧表现得万分谨慎,还在有条不紊的展开线列,一点一点的布阵;仿佛面对的不是什么可以摧枯拉朽的街垒,而是万难攻克的坚固要塞。 这是…什么情况? …………………………………… “很简单,我可以立刻下令让南部军团发动进攻,也可以让他们原地加入你们,成为国民议会的同盟,区别只在于你的态度。”
忠诚宫的战争大厅内,双手撑着沙盘两侧边缘的路德维希望向对面的陆军大臣:“亲爱的索菲娅,开个价格吧;只要合适,我绝不还口。”
“还真是…完全不客气呢,我最最敬爱的兄长大人。”
诧异的索菲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种生意人似的口吻明明应该是我才对,从您口中说出来还真是……”
“怪异?”“……嗯,反正是个差不多的近义词。”
想笑又下意识收敛了笑容的陆军大臣深吸口气,目光变得愈发锐利:“不过既然您要我开价,那么首先至少也应该告诉我您有什么筹码。”
“筹码就是我的南部军团,提前抵达了克洛维城。”
路德维希沉声道:“只要我一声令下,那些支持你们的民兵武装就会瞬间支离破碎,在哀嚎中被蹂躏,屠杀。”
“我承认南部军团确实有这种实力,但顶多是在最开始罢了。”
面对执政大人的武力炫耀,坐拥陆军部和“一手培养”的风暴军团的陆军大臣相当不屑:“您貌似忘了我也拥有一支军团来着,而且和南部军团不同,他们是可以名正言顺进入克洛维城,在狭窄又坚固的建筑之间布防迎敌的。”
“确实如此,而且我也不否认风暴军团是很强,但可惜他们只有不到八千人,而我的南部军团足足有两万人还多。”
路德维希挑了下眉头:
“不仅如此,我的军团火力也远远超过他们——据我所知风暴军团的全部炮火,也不过是个炮兵营,满打满算我就当他有二十门大炮好了;这点火力要是想挡住我的南部军团,恐怕难度不小。”“当然,你们也可以用克洛维城的几十万民兵武装当炮灰,迟滞我军团的进攻,甚至是完全拖垮我们;代价就是起步五位数的伤亡,国民议会元气遭到重创,我很怀疑你们后续是否还能组织起足够力量,面对打着奥斯特利亚王室旗号的帝国侵略大军?”
说话的同时,他还略带挑衅的用手指戳翻了沙盘上的一面旗帜。 索菲娅微微眯起双眼:“我亲爱的兄长大人,您这番话听起来可不象打算做生意,倒更像是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啊。”
“亲爱的索菲娅,你猜对了。”
路德维希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我就是在用同归于尽作为筹码,在和你们交涉不是吗?”
“我不是傻子,不至于到现在还看不清你和安森·巴赫究竟想干什么,或者搞不懂为什么父亲愿意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们;但我始终苦于一点——到底用什么手段,才能避免让你们称心如意?”
“你知道吗,其实安森·巴赫之前的种种给了我不少启发…你想从对手身上获得最大的收益,那么你必须先弄清楚他最在乎什么;你必须要明白,当你认为对手在做某些不可思议的举动之时,那并非他有心炫耀,乃是不得已为之。”
“而他……或者说你们的种种做法恰好验证了这个逻辑,对安森·巴赫自己的‘完美计划’也是相当适用。”
路德维希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你们貌似弄得声势很大,国民议会的代表们貌似真的就‘代表’了十三个行省,但实际上除了他们自己,各个行省有多少人真的支持这个所谓的国民议会取代国王,恐怕还是个未知数吧?”“真正会坚定不移站在你们背后的,仍然是克洛维城二百三十多个社区,更准确的说,就是目前折腾的最厉害的民兵武装们。”
路德维希突然笑了一下:
“如果这些人伤亡惨重的话,所谓的‘国民议会’还能有多大的声势,恐怕真就是个未知数了。”此刻的他相当得意,自己无疑是掐准了索菲娅和安森的命脉…自己经得起南部军团的巨大伤亡,但对面绝对无法忍受克洛维城的民兵武装伤亡惨重,至少不能出现断筋折骨级别的打击,否则所谓的“国民议会”根本没有推动下去的可能。 他们的声势貌似很大,甚至和克洛维城的保王党相比也算得上是多数;但真正的多数,真正那些还未发出声音的“沉默的多数”,并没有对奥斯特利亚王室的统治愤怒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克洛维王国,距离所有人都仇视贵族还有相当遥远的一段距离。 因此国民议会所展现出的强大表面,偏偏就恰好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了不起,居然被您发现了。”
眯着眼睛的索菲娅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甚至显得很平静:“那么兄长大人,您想要什么?”
“就一条。”
路德维希缓缓竖起食指:“尼古拉斯·奥斯特利亚,他必须活着。”
“这、您现在要说这个恐怕……” “别装的好像很为难似的,你应该清楚我的要求并不高。”
路德维希沉声道:“事实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森·巴赫应该也是不希望自己手上沾染那个小国王的鲜血的。”
“道理也很简单,杀死那个小国王,固然可以让安森·巴赫在他那个小团体中的人气达到巅峰;可他原本的声望就已经算得上数一数二了;相较之下,弑君者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尤其是对很多仍然保持着忠于王室想法的普罗大众,会把他和他的‘战友们’当成乱臣贼子那样唾弃的。”
“何况血洗了奥斯特利亚王室,等于少了唯一共同的敌人,而成分混杂的国民议会要是连反对昂是这个共同点都消失了,分裂恐怕也就近在咫尺而已;像他那样的聪明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做这种百害无一利的事情。”
“原来如此…看来您都已经明白了。”
索菲娅望向自己的兄长:
“既然这样,无论您做不做这笔交易,貌似我们都不会轻易杀死那位小国王的;您又何必付出近乎与我们同归于尽的筹码,换取一个必然的结果?”“不,就算结果相同,是否做出承诺也是有区别的。”
路德维希近前半步:“我希望你们可以向我保证,绝对不伤及小国王和摄政王太后的性命。”
“这一点没问题,我答应了。”
陆军大臣十分爽快,不假思索便拍板决定:
“可我们能做的承诺也仅仅是不伤害他们的性命,至于其它的…恕我不能给您任何确切的答复。”“能够接受。”
路德维希欣然点头:“就他们做的那些愚蠢决定,也不值得获取更多,能活着就已经算是最大的恩赐了——那你们是打算把他们软禁起来?”
“那……就请恕我不能告诉您了,毕竟涉及到我们这边的计划核心。”
索菲娅故意卖了个关子,眼角甚至流露出几分小得意:
“如何处置王室,可以说关乎整个克洛维王国的未来,这点想必您肯定很清楚。”“就因为清楚,才最担心你们有可能会胡来……” 路德维希叹了口气:“你们以为我是打算继续拥护保王党和你们争权?我担心的是整个克洛维的外部环境;杀死一个国王固然痛快,但别忘了旧大陆几乎全都是高贵的家族在掌权,你们会让克洛维陷入人人喊打的窘迫境地的!”
“那……就不劳烦执政大人忧心了。”
索菲娅轻哼一声,似乎略有些不满:“您现在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应该尽快履行承诺吗?”
“承诺?”
路德维希无奈的摇摇头:“这我当然知道。”
“所以……?”
“所以,再过半小时,你应该就能看到我的‘诚意’了。”
说话的同时,他突然转过视线,望向窗外铅灰色的云彩。 …………………………………… 克洛维城郊外,南部军团阵地。 在民兵们战战兢兢的目光注视下,静默了许久的大军终于开始有了动作:一队队骠骑兵挥舞着军旗冲出线列,在无人的旷野间沿着士兵们的队伍奔驰。 奇怪的是,每当骑兵们从一个连队前方经过,原本还沉默的士兵们就会发出散乱的欢呼声;那声音太过零散,太过模糊,导致哪怕阵地这边有耳朵尖的军官们听到了,也感觉应该是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但很快,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犹如浪潮般一浪拍过一浪…当南部军团士兵们的欢呼声逐渐变得整齐,当他们甚至放下手中的武器,开始挥舞军旗的时候,民兵们终于听见了: “克洛维——万岁……” “国民议会——万岁……” 震颤苍穹的欢呼声如雷贯耳,南部军团的士兵们欢呼着涌向对面的城市,而迎接他们的同样是抛下武器,热情的高举克洛维旗帜的民兵们。 半小时后,“南部军团叛乱”的情报出现在了摄政王太后的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