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安和县主的眼神如此古怪，是觉得本宫太狠？”

寝殿中响起瑾贵妃的声音，冷淡的毫无情绪。谢羡妤敛了思绪，没有回答她的话，屈膝行了一礼，“臣女拜见贵妃，贵妃千岁。”

瑾贵妃闭眼假寐，喉咙里应了一声，虽没有多余的声响，态度却无比漠视。气流轻微流过，霍璟泫压住了谢羡妤的身影，轮椅挡在她的前面，漠然道：“儿臣参见贵妃，娘娘千岁。”

霍璟泫声音出来，瑾贵妃身形猛地一僵，肩膀抖动了几下，再无回应。看这模样，瑾贵妃和霍璟泫之间，有故事！谢羡妤眉头皱了皱，想起闫肃在御花园拜托她的话，径直起身，站在了霍璟泫的身侧。无论瑾贵妃和霍璟泫是什么关系，她请他们来又有什么目的，她都能护好他！谢羡妤护犊子一般的姿态扎了瑾贵妃的眼睛，她的眸光霎时犀利，声音仿佛毒蛇一般森冷，“安和县主这是什么意思？本宫的孩儿给本宫请安，本宫还未让他起身，安和县主倒护上了！”

“如此看来，本宫应当早日求陛下给你们赐婚！”

这话像是气急说出来。话音刚落，瑾贵妃立刻闭上嘴，像是后悔了一般，神情有瞬间的龟裂，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二人，不放过他们脸上一丝表情。空气有瞬间的安静，下一刻，霍璟泫温润的声音从谢羡妤的耳畔响起。“如此，儿臣多谢贵妃恩典。”

瑾贵妃震惊的瞪大双目，谢羡妤朝他看过去，只见他的唇角正扬着淡淡的弧度，看起来极为愉悦。“本宫如今也不得陛下欢心，二殿下谢早了！”

瑾贵妃磨了磨牙，凌厉的视线从谢羡妤的身上掠过，忽然压低了声音，幽声道：“安和县主，你果真好大的魅力！”

此话说完，瑾贵妃不再吱声，显然，她并不支持霍璟泫和谢羡妤赐婚！谢羡妤端详着瑾贵妃的脸，忽然一个念头闯进脑海，仿若电光火石。她自认从未得罪过瑾贵妃，但前世今生瑾贵妃都对她视为死敌，能让瑾贵妃这样憎恶自己，会不会是因为......谢羡妤眼神极快的从霍璟泫身上掠过，眉头皱了皱。但，并未有人回应她的心中猜想。琉璃盏折射着刺目的光，瑾贵妃再没有要和他们说话的意思，霍璟泫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面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眼睛里蒙出淡淡的遗憾。谢羡妤站在殿中央，有些站不住。瑾贵妃请她前来，必有目的，而现在，她吃不透瑾贵妃要做什么！手掌微微握拳，谢羡妤抬起眼，忽然对上平儿漆黑的眼睛。“菩萨姐姐。”

平儿痴痴地盯着她，粲然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谢羡妤愣住，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四周。这孩子......叫她菩萨姐姐？“平儿进宫前在岭南过了一段苦日子，口中一直念叨菩萨姐姐......本宫倒不知，原来安和县主和本宫身边的丫鬟有这么深的渊源。”

这话，无异于怀疑谢羡妤在紫宸宫安插人手！谢羡妤骤然抬头，只见瑾贵妃忽然睁开了眼，轻飘飘的瞟了谢羡妤一眼，唇角弥漫出森冷的笑意。寝殿里多余的宫人纷纷离开，琉璃盏反射的光越发明艳，紫宸宫的气氛却压抑的厉害。“臣女不曾见过平儿姑娘，更不曾去过岭南，想必平儿姑娘认错了人。”

谢羡妤指尖在空中敲了几下，视线在瑾贵妃的脸上打量，在她微青的眼底停顿了一会，收回了目光。瑾贵妃腹痛——是真！“也是，岭南是极其艰辛之地，安和县主身娇肉贵，哪里能在那里救人。”

瑾贵妃慵懒的眯起眼，似高贵的波斯猫，伸长了脖子，露出傲人的身姿，“平儿记性不好，今日认错了明日或许就会忘记你是谁，安和县主倒也不必说的这么清楚让平儿难过。”

瑾贵妃缓缓揉着肚子，再不看谢羡妤一眼，摆了摆手，“今日本宫乏了，也不想再见你们，你们回吧。”

得了逐客令，谢羡妤也不想过多停留，行了一礼，转身准备走，目光忽然停留在瑾贵妃手边的石榴上，眸光闪了闪，最终还是开口道：“石榴并非时令水果，娘娘虽爱吃，还是少吃些好。”

“特别.....不能和螃蟹同时食用。”

食物相克，正是瑾贵妃腹痛的原因！空气似有沉默，瑾贵妃起身，青丝散落，美艳的眸子定定的朝谢羡妤望着，轻轻笑出声，幽声道：“安和县主果然医术高超，不必把脉就可看出症结所在！”

“假以时日，太医院或许真被你收入囊中，也未可知！”

瑾贵妃视线恍惚，飘落在霍璟泫的身上，意味深长的话仿佛寒冬，让人浑身不适。宫人披着轻纱走进来，缓缓关上殿门，谢羡妤回头，琉璃盏失去了阳光顿时变得晦暗，瑾贵妃的脸在门缝中一点点变小，黑暗中，稀薄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线条柔和，竟是添了一层妩媚。“瑾贵妃曾养育过我一段时日。”

淡漠却温柔的声线忽然从身后响起，谢羡妤诧异的回头，只消一眼，便知他是在解释瑾贵妃和他之间的恩怨。一整片阴霾从头顶压下来，谢羡妤朝霍璟泫问道：“何时？”

前后两世，她从未听过这件事！瑾贵妃......养育过霍璟泫！“大概......”霍璟泫停了口，那双明月清辉般的眸子泛出淡淡的情绪，仔细看，便会被眸底卷动的惊涛骇浪吸进去，那瞳孔深处漆黑的仿佛千年寒潭，冻入骨髓！过了好一会，方才淡声道：“八年前。”

正是他十二岁的时候！霍璟泫十二岁那年得了陛下的恩典，领了在宫外居住的权利，正式离开了皇宫！“我只在瑾贵妃处呆了三个月，知晓此事的人也不过一二，并不是什么值得记下的事情。”

他的声音很轻，谢羡妤心念一动，伸手附在他的手上。冰冷！瑾贵妃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豆蔻年华的姑娘进了宫，必定铆足了心思要争宠，这时候却拉来一个并不得宠的皇子给她养育，任何人都能想到霍璟泫在瑾贵妃处过的是什么日子！“疼吗？”

不知为何，望着霍璟泫温润的侧脸，谢羡妤这句话脱口而出。霍璟泫闻言，神情微僵，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回话。“霍璟泫，那段时日已经过去，日后有我陪你，定不会叫你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