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即将带着郭郎中入京，皇后放了一枚令牌在她的掌心，谢羡妤悄无声息的收了。皇后的意思……是倘若坤宁宫的人不能接到郭郎中，那么她就要想办法将令牌送去郭郎中手里，让郭郎中畅通无阻的进皇宫！“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殿外，响起李太医的声音。这个时候，李太医来做什么？谢羡妤望向皇后，皇后擦了眼泪恢复到端庄的模样，让人进来。殿门缓缓打开，李太医踏进宫殿，目不斜视，跪在地上，见到谢羡妤似乎并不意外。“微臣拜见县主。”

谢羡妤颔首，回了一礼。“黄昏将至，正是人血色恢复的关键时刻，臣女再去看一眼七殿下，臣女告退。”

自知不该留下，谢羡妤沉声开口。皇后赞许的点头，让王嬷嬷带她退下。经过李太医身侧，谢羡妤眼尖看见李太医袖口里的半卷病案。那是——她曾见过的，霍将军的病案！“李太医，请坐。”

珠帘放下，透过光，谢羡妤蓦然回头，只见皇后抢夺李太医袖口里的病案，哽咽的开口，“当年你为他们诊断，当真没有错处？”

“县主，该走了。”

话还未听清楚，王嬷嬷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许犀利。回神，谢羡妤神色未变，走向七皇子殿。昏迷了半日，陆羡川整个人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白梓为他点燃熏香，手里拿着爱吃的甜点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这样乖巧的孩子，偏偏生在诡谲的皇宫！“阿妤。”

身后，阴沉沉的声音响在耳畔。谢羡妤眸底溢出戾气，并未回头。华丽的锦袍顺着一双黑色镶金的靴子出现在眼底，陆楚岩俊朗的脸强硬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听闻今日皇弟去了谢府，带了媒婆要向谢府提亲？”

“你收了他的聘礼？！”

一双手如同幽灵一般按在她的肩上，刹那，寒光一闪，陆楚岩吃痛的叫出来。抬起手，他的手背硬生生扎着三枚银针。“谢羡妤，你......”黑影从他的眼前晃过，谢羡妤挣脱了他的钳制，微微一笑，“还请殿下自重！”

“自重？”

陆楚岩拔了手背上的针，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盯着谢羡妤的侧脸，眼底露出贪婪。“当初你缠在本殿身后，让本殿看你一眼时，你怎么不说自重？”

“霍璟泫只是一个废人，父皇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你跟了他，只会自讨苦吃！谢羡妤，本殿现在愿意给你大皇子妃之位，你究竟还在闹什么？”

陆楚岩语气急切，嗅着谢羡妤的发香忍不住朝她靠近，脸上露出令人作呕的深情，“如今母后器重你，父皇待你也好，皇祖母更是时时念叨你！只要你和本殿在一起，何愁没有前途？”

“本殿自知曾经对你不起，现在只要你肯低头，本殿愿意补偿你！霍璟泫那个瘸子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当聘礼？本殿，能给你百倍千倍！”

陆楚岩的嘴一张一合，一口白牙在夕阳下露出阴毒的光。谢羡妤轻蔑的扯了扯唇，陆楚岩见她没有反应，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你这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把戏也该玩够了，小心本殿收回给你的一切！”

给她的一切？血腥的画面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皮肉被割开的痛楚顺着记忆的藤蔓清晰的展现在胳膊，后背，心脏。前世陆楚岩疾言厉色的脸和此刻装作深情的面容融合，谢羡妤忽然笑出声。他给了她什么？年少时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一刀又一刀的钝痛，以及一碗又一碗的心头血？亦或者......是新婚夜他撕碎她的嫁衣，满身酒气压在她的身上，彻底粉碎她的尊严？没有任何的安抚，没有任何的亲昵，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将她变成鱼肉，干净利落的吃掉然后像扔垃圾一样丢弃！“原本，该有一个孩子。”

谢羡妤忽然开口。陆楚岩眯了眯眼，迟疑地问道：“什么？”

在她死前，她怀着一个孩子。那是谢知莺身体不适，和陆楚岩发出激烈的争吵，假装心绞痛发作，喝下她的血后入睡的后半夜，陆楚岩变态般的看着她满身是血的进药桶，强硬的拉着她将她吞进。那时的她以为这些是梦，没想到一个月后诊出喜脉。为安定她的情绪，陆楚岩欺骗她只要孩子生下来，再也不让她做药人。就在胎心成熟的那天，他拉着她进了姜太医的草药房，让她给谢知莺以身试药，更是被谢知莺按在地上，拿着刀子挖了她的心！她的愚蠢不但害死自己，更害了她最愧对的人——霍璟泫！到了如今，老天有眼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害了她的恶人竟还在大放厥词！“你该为那个孩子偿命。”

谢羡妤声音很轻，里面的恨意却让陆楚岩浑身发冷。再抬头，谢羡妤语气恢复正常。“嫁给二皇子，是我心之所愿。陆楚岩，你连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谢羡妤猛地推开陆楚岩，看着他靠近的身影，赫然抬手，朝他的脸扇了下去。“啪！”

耳光狠狠打在陆楚岩的脸上，血丝顺着陆楚岩的嘴角流出，他满眼震惊，“你敢打本殿！”

迎着他的视线，谢羡妤朝他迈了一步，讥讽的勾唇，“大殿下不懂礼仪，臣女斗胆教殿下做人，殿下若是不服，大可向皇后娘娘禀报！”

陆楚岩已经和瑾贵妃亲近，皇后必定不会再帮他。被女子打了，这样的事宣扬出去，对陆楚岩的名声也没有好处，陛下更不会允许他做出如此失德之事。说到底，这一巴掌，陆楚岩只能忍着！“你欠我的，远不至此！”

收了衣袖，谢羡妤从他的身边走过去，眸光寒凉，冰的仿佛千年寒潭。陆楚岩哪里吃过这样的羞辱，恶狠狠地盯着她，吐了一口血，愤怒道：“这天下迟早都是本殿的！本殿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嫁给那个瘸子！霍璟泫又拿什么保你！”

燃烧的不甘几乎将他的理智吞没，陆楚岩扼住她的胳膊，一点点的用力，“到那时候，你的身份就不会是体面的大皇子妃，而是一个低等的暖床丫头！不，本殿要让你做禁脔！就连一个奴仆都可以随意欺辱你，你就像一个物品取悦本殿，如同宠物一般跪在地上不着寸缕等待本殿的宠幸！”

陆楚岩越说越兴奋，胸口不断上下起伏，他看着谢羡妤的目光变的越发猥琐，冒着豺狼盯着猎物一般的光。谢羡妤像看白痴一般看着他，静静地等他说完，然后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低笑道：“殿下是否忘了，这是皇宫。”

皇宫之内，满是暗卫！这四周......隔墙有耳！顿时，陆楚岩的身子僵住。他回头，陆羡川正隔着窗户，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额头涌出冷汗，陆楚岩心脏忽然跳的厉害。他的视线看向四周，明明是暖天，却觉得浑身发凉，脚底生寒。头顶冒出一缕又一缕的白烟，陆楚岩的双眼瞪大，差点忘了呼吸。该死！他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在激本殿！”

陆楚岩大脑一片混沌，只觉天旋地转。收起掌心不断揉搓的药丸，谢羡妤向后退了一步，笑盈盈的朝陆楚岩行礼，“如此恶言，如此画面，不知陛下知晓，会不会兴奋？您这样失德的皇子，也不知天下人会不会认......”敛了表情，谢羡妤清冷的声音居高临下的响起，“臣女是陛下亲封的县主，无论嫁给何人，都轮不到殿下羞辱臣女，让臣女成为禁脔。”

这种词，也不知陆楚岩从哪里听来的。轻轻笑出声，谢羡妤轻飘飘的开口，“大殿下，你过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