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妤回头,凝视着白芷。白芷抿唇,眼里有些迷茫,“奴婢也不知,奴婢只是觉得,陛下离开的画面似曾相识。”
温热的湿气传到手腕,白芷低头,谢羡妤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指腹按在她的脉搏上,谢羡妤眉头微皱,“你失忆了?”
脉象虚浮,有明显的头疼症,似乎——受过重击!犹豫了一下,白芷点了点头,“七岁前的事情奴婢都不记得,等醒来时奴婢已经在人牙子的手中,奴婢以为她是奴婢的爹娘,但转头她将奴婢卖给了一户人家。”
“那人牙子将奴婢卖掉时,说奴婢生的时辰不好,她给了奴婢一个生辰八字,说若是有缘奴婢或许还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
什么样的地方,人牙子没见过她的爹娘也不曾认识她却能知道她的生辰?唯有——乱葬岗。谢羡妤呼吸沉了下去。“至少,奴婢还有一个碑,上面写着生辰,总比那些被豺狼虎豹吃了一无所有的好。”
白芷声音依旧很淡,这些年,她似乎已经放弃了寻找自己的爹娘。谢羡妤松开手,看着白芷毫无波澜的脸,眸光微动,闪过复杂。她们经历并不同,但同样的,她们都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爹娘。就像是浮萍,没有根,在这天地间飘荡。“奴婢在宫中失态,差点危及小姐,奴婢告罪!”
微微低头,白芷又要认罪。谢羡妤一把将她拉住,“身体又不能人为控制,你能安然无恙,已是万幸!”
从浴桶中出来,谢羡妤给自己把脉,合上衣裳,门外响起芙蓉的声音。“小姐,李太医来了。”
李太医。谢羡妤眉眼掠过几分担忧。李太医和霍璟泫交好!“进。”
小心的在椅子上坐下,谢羡妤朝李太医微微点头。白芷提起浴桶,恭敬的退下。春香敲开门进来,殷勤的给李太医倒茶,“李太医,小姐身子弱,您可千万好好给小姐看看!”
芙蓉也想进来,白芷忽然脱力,一桶水洒在她的裙摆上。“你这衣服湿成这样,我陪你换衣裳吧!顺便我也去看看自己的房间!”
柳枝也担心谢羡妤,但看着芙蓉猛然变化的脸色,吓了一跳,讨好的凑过去。房门合上,李太医在谢羡妤的手腕上搭了一条帕子,闭上眼,仔细诊断,脸色很沉,“县主身体之前还没调养好,现在又受这么严重的伤,您自己也是医者,应当知晓这次再没修养好会有什么后果。”
李太医朝谢羡妤作揖,春香赶忙拿出大一些的帕子遮住谢羡妤的肩头,只露出伤口李太医看。李太医长长叹了口气,几次欲言又止。“这里还有烧灼的痕迹!动物的齿痕更是明显!您这是去了什么地方和猛兽做了斗争?”
京城里的姑娘家,活一辈子都不见得会有谢羡妤这一天的经历!谢羡妤沉默,春香嘴唇动了动,忍不住替谢羡妤解释:“三公主说小姐救了她!小姐自己也不想受伤!李太医,您人好,就别在说我们小姐了!”
“吱呀。”
窗户开了小小的缝隙,谢羡妤和李太医同时回头,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了过来。“这是.....狼?”
李太医震惊的站起来,下意识举起手中的药箱。“嗷呜~”白色的狼头过来,抵着小狼的屁股毫不犹豫的将它推到了房内。小狼摇晃着身子跌跌撞撞的朝谢羡妤跑过去,谢羡妤眉眼柔和,弯腰将它抱在怀里。“刚才那是......百年狼王。”
李太医已经看见了那只白色的狼王,拧着眉,打开了窗户。低下头,和狼王四目相对。“啪!”
李太医干净利落的关上窗户,望着谢羡妤,眸光幽深,几次叹息,拿起笔墨在纸上写了药方。“微臣,明白县主这一身的伤,从何而来了!”
虎桑枝,百年狼王胆,决明籽。她在宫中写下的三味药材,李太医记得很清楚。“百年狼王看起来极具灵性,这小狼又和县主这样亲近,想来县主身上的伤并非是它们所为。”
李太医将药方交给春香,深深地看着谢羡妤,认真问道:“它们这样依赖您,那百年狼王胆,您打算如何动手?”
在李太医的想法里,要取胆,必然要杀了这匹狼!可如今他们关系如此亲近,谢羡妤倘若杀了这匹狼,何等残酷!“您若是下不去手,微臣可将它带去宫......”“李太医。”
怀中小狼感受到了杀气,呜咽了一声,躲在谢羡妤的胳膊肘下面。谢羡妤宽慰的抚摸着它的脑袋,打断了李太医的话,开口道:“我曾取出太后体内阑尾,太后只会身体更加康健。”
这话的意思是......“我能做到护住它的性命。”
谢羡妤不用李太医思考,径直开口。这般果断,这般自信,谢羡妤通身绽出气派,令人震撼。李太医怔了许久,缓缓露出一抹笑,朝她作揖弯腰到了极致,“如此,甚好。”
春香送李太医出去,谢羡妤拿着李太医开的药方看了许久,点了点头。李太医的医术并不差,甚至她的“师傅”姜太医或许都比不上他!湿漉漉的触感停留在掌心,谢羡妤低头,小狼不知何时已经探出脑袋,正在咬她的手指。谢羡妤望向窗外,抿了抿唇。现在已然深夜,不知虎桑枝,葛风拿到了没有!月圆夜之前,他们必须将所需药材全部集齐!皇后身体经不起这样糟践!“叩叩叩。”
门口响起敲门声,一道身影从门外进来,白纱伴随着清香,娇媚的面容蕴着醉人的温柔,那人缓步进来,声音似三月春风,沁人心脾,温婉至极。“晚间看你脸色不好,想来今日都没好好吃东西,我特意从小厨房拿来的粥,王婶子和张婆子煮了几个时辰,很是用心,你尝尝看。”
香气四溢,一碗白粥摆在了谢羡妤的面前。鸡汤熬煮,很是用心!谢羡妤抬起头,看着来人,弯了弯唇,“堂姐来我这应当不只是为了给我送粥,你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