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谢羡妤有些反应不过来，手指攥紧了衣摆，惊愕的看着身旁的男人。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霍璟泫垂下眼眸，淡漠的声音很低，比之珠落玉盘，又似飘渺云中曲，喉咙滑动了一下，低笑道：“如此不可置信之事，就这样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时，他不过七八岁！一个懵懵懂懂，只知道捏泥巴，努力讨好每个人在宫中求生存的孩子，已经被一个妃子盯上，准备将他生吞活剥。“难怪.......”谢羡妤喃喃的开口，脑子里一直以来的困惑终于得到了解答。“我总觉得她对你的感情有些怪异，并非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心。”

所以，这才是瑾贵妃针对她的理由！她抢走了瑾贵妃很久以前就盯上的猎物！恶寒瞬间将她包裹，四肢的血液都在发麻，她无法想象当初一个已经嫁人的女人，如何会对孩子起那样的心思！败坏人伦！瑾贵妃......谢羡妤偏头看着他，他的神情紧绷，素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沉静的厉害，他仿佛陷入曾经的回忆里，但又站在记忆之外，诉说着别人的故事。谢羡妤梳理着脉络，想起霍璟泫睡梦中喊的那句疼，心陡然沉了下去，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紧紧握住霍璟泫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她有没有对你......”瑾贵妃不是正常人，她能溺毙霍璟泫，还给他泼脏水说他企图玷污她，这样的人，恐怕不会善待拒绝她的人！看霍璟泫的模样，便知当初他没有答应！像是知道谢羡妤在担心什么，霍璟泫反握住她的手，清清冷冷的声音安抚着她的情绪，“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只是将我带出宫，她在宫外买了一处宅子，准备和我成亲然后生活在那里。”

“我那时并不清楚她的打算，将她视为母妃，她要出宫便跟着出去，但没想到那天夜里......”霍璟泫呼吸骤然加速，眸色霎时变深，卷出浓郁阴暗的诡谲。眨了眨眼，将情绪压了下去，轻声道：“她想和我行周公之礼，但我根本不知那是什么，任由她将我压着。”

“我的双腿那时还有一些知觉，她碰的狠，腿上痛的抽搐，我便将她推开。”

“潜意识里，我也知晓这不是能做的事，逃窜在轮椅上就想出去找母后和父皇。她见我要逃，抓住了我，将我按在了池水里，准备将我溺毙。”

霍璟泫将当年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不紧不慢的速度却让谢羡妤遍体生寒。一个几岁的孩童，瑾贵妃想对他做什么？他根本都还没有发育！她是畜生！那是虐童！谢羡妤眼前晃了晃，她的头顿时晕眩。喉咙溢出血腥，双眼霎时充满血丝。她仿佛站在昏暗荆棘的道路上，霍璟泫的声音传至耳边，通过心脉转变为惊天动地的杀气和凌冽，她看见孤立无援的孩子茫然的推着轮椅行驶在黑暗之中，瑾贵妃美艳的面容仿佛厉鬼，尖锐的指甲抓住他的脖颈，将他拽入黑暗之中，彻底沉沦。谢羡妤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还觉不够，伸手将他紧紧抱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底的颤动。心疼，这样的情绪正在她的心底蔓延，让她恨不能将他藏起来，从小好好保护，养在身边。这......是喜欢吗？亦或者，这才是爱？谢羡妤忽然发现，她对霍璟泫的感觉和当初对陆楚岩的感觉完全不同！如今的感情更加热烈，更加让她难以放下。“哪怕你不愿，她大可让你走，何至于要你死？”

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唇里溢出，不知过了几道弯，方才敛了惊天的杀气。霍璟泫拥着她，美如清辉的眸子闪了闪，自嘲一笑，“她想杀我，并只是因为我拒绝。”

“她说，我是个污点。”

她说，双腿有残疾的人，不配做那个人的儿子。那个人.......那个他从未见过的亲生父亲！这个，一直被瞒着，随时会被皇帝发现打入死牢的秘密，从他八岁起，就已经知道！但现在，他还不能告诉谢羡妤！霍璟泫脸色沉了下去，宽大的手掌贴着腿，手指一点点蜷缩，握成拳。他像是一头困兽，在回忆里挣扎，在配得感上努力，却只要触及那一点点回忆，所有信心顷刻被夺走，看着自己挣脱不得，浑身是血。瑾贵妃那句话他自然没有告诉谢羡妤，但就那一句污点，已经让谢羡妤浑身发冷。“霍璟泫，你不是污点。”

贴在他的唇边，谢羡妤低声开口，“你是我的救赎。”

赫然，霍璟泫头顶的乌云被驱散，拨云见雾，雾散天明。谢羡妤的笑颜出现在眼底，她深深地看着他，满是柔情。霍璟泫心脏像是被烈火烧灼，剧烈跳动，眼瞳陡然发黑，像是没了理智，忽然按住她的后脑，欺身吻了上去。咬住她的唇，强大的侵略性攻破她的城堡，撬开唇齿，掠夺她的呼吸，将她拥在自己怀里，他的呼吸开始滚烫。这是他的明月！是他相守的信念！“你才是我的救赎！”

暗哑的声音传到她的耳里，霍璟泫松开她的唇，怜惜的啄了两下，抚去唇边的晶莹，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淡漠的面上露出低低的笑意。幸好，他有她！“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自从被天师府接走，已经和她极少联系，也很少再想起这些事。”

“许是后来清醒了，她想重新接我回宫，向我道歉，但母后不允许。为了让我对她上心，瑾贵妃多年来手段层出不穷，弱冠那日我告知对她只有母子之情，她说她知道，她也曾告诉我，她心里的人绝非是我。”

霍璟泫淡淡说着后续，谢羡妤眼里露出了然。不论任何原因，瑾贵妃对霍璟泫有着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她处处针对自己，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她总觉得瑾贵妃和霍璟泫之间关系怪异的原因。忽的，谢羡妤想起瑾贵妃和她说的话。霍璟泫的心上人，会一直是她吗？那个，能让瑾贵妃说出一定能打败自己的人，究竟是谁？脑子里忽然产生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谢羡妤揉了揉眼睛，刻意将它压下。“霍璟泫，你为何喜欢我？”

过了许久，谢羡妤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