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兰玉公子而言,离开是好事。毕竟活着,每日忍受身体极致的痛苦,生不如死,不如死去。“云姑娘,公子之前交代过小十,不可火葬,不可土埋。只可将他放置在竹筏上,随着江河的流向而潇洒走遍世间角落。”
小十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给兰玉盖上,可兰玉的身体逐渐的冰冷,这区区一条被子已经温暖不了他的身体了。他转过身,对着云楚洛摆着各种手势。云楚洛看了一眼兰玉,她点了点头:“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吧。”
兰玉公子生前得世人之心,死后,自然要潇洒。只是江河之上,水冷至极,她别过眼,喉间有丝苦涩,她的嗓音瞬间沙哑,“记得给他多穿件衣服吧。”
小十点头,他直接就将兰玉公子抱起,从打开的房门前而走出去。这座客栈不远处,就有江河。江河水流急,一般人不敢下水。她走向窗前,见小十已经几个跳跃间到了江河处。此时江河上没有一人,隐约间,她看到小十自一旁草堆中拽出竹筏。动作伶俐的将兰玉公子安置在竹筏之上。没有亲朋好友相送,没有任何人见证兰玉公子的死亡。如此简单的准备了后事。小十动作如此熟练,应该是一早便有所准备,兰玉公子在这些日子内,早就已经对身后事准备好。只是……望着那滔滔江河,望着那竹筏上衣诀被风吹起的没有气息的男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结果,吸入肺腑之中的气息太过冰冷,竟让她一时半刻承受不住,身体紧跟着便颤抖着。兰玉公子,死了?死了。从今日起,世上再无兰玉公子此人。不过片刻间,小十已经回到客栈。他静默不语的站在云楚洛的身前,神情说不出的哀伤。这些日子他一直适应着兰玉公子即将离去的事实,一边痛彻心扉的在公子的吩咐下准备一切后事。公子的后事如此轻易,他怎么看着怎么心里都是疼痛不堪。可这就是兰玉公子的选择,不要求厚葬,只要如此自由的置身在江河之中。“小十,日后便跟在我身边吧,你我可如亲人。”
她望着小十,声音沙哑。话语之中,已经是承诺。小十因身有缺陷,被世人嘲笑。他性子单纯,不会有许多心思,可一旦被他认定要保护的人,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要保护的人。他望着面前一直对他和蔼,甚至耐心与他对话的云楚洛,他红肿的眼眶又微微泛了红,动容的望着她,重重的点头。云姑娘视他为亲人,他也将云楚洛视为亲人,比骨血至亲还要亲。“或许这个结果对兰玉公子而言,是好事。”
她望着这间冰冷的房间,悠悠的说道。离开客栈时,云楚洛抬起头看向二楼处敞开的窗户,眼眸缓缓半眯。不知为何,兰玉公子的死,总是让她觉得接下来会发生许多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她紧紧皱起眉,总觉得有些事情她没有预料到,所以才会如此被动。就比如,兰玉公子的死,算不上突如其来,可却在其中透着让她无法忽视的诡异。自从踏入夏国太子府,她便深深的察觉到这份诡异不能被忽视。不过,无论如何,兰玉的离去让她痛心。不久前,若是没有他的帮助,她不会逃出生死。更不会活到今日。太子府。带着小十回道太子府时,让守卫拦在了门外。幸而云楚洛如今在太子府内的身份不同往日,有云楚洛的命令,守卫立即放行。将小十安顿好后,她本想等着这几日有时间再向元祁解释小十的存在。可没有想到,今夜注定不会平静。此时的元祁本应身在宫中与各国时节见面,但元祁却在此时回府了!云楚洛立即赶往芙蓉阁。芙蓉阁内,元祁就坐在院子里的亭子中,石桌上正在煮酒,酒气飘散在亭子内四周。他依旧身着黑色华服,姿态优雅的品酒。这些日子的忙碌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云楚洛挑了挑眉,立即走了过去。刚刚踏入亭子中,元祁就已经开口问道:“今晚见了兰玉公子?”
她点头,虽然现在她可以任意出府,但是不代表没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隐瞒此事。况且,过了今晚,明日开始全天下人的会渐渐得知,兰玉公子离开人世!“妾恳请太子容许小十留在妾身边。”
云楚洛躬身请求道。元祁眼光幽深的望着她,良久才收回目光,示意云楚洛道:“先坐下喝口酒水。”
云楚洛点头,坐在了元祁的对面。她亲自起身将热酒倒在他的酒樽之中,然后又倒在自己面前的酒樽中。她执起酒樽,毫无迟疑,直接一口喝下。古代的酒其实并不是十分烈,她酒量虽说不上十分好,但仍旧能够喝不少。而且,能够用来煮酒的酒水必定是上好的佳酿。“好酒。”
她勾起唇角,灿然一笑,赞赏道。口齿之间留有酒香,酒香弥漫在口中,不由得心情大好。元祁轻柔淡笑,幽深的眼眸看向她时,眼底闪过一丝宠溺之色,他淡笑道:“既然是美酒,不妨多喝。”
云楚洛微笑点头,却未再继续喝下去。醉酒误事,少喝为妙。况且,今夜她还有一些事情想要与他说。“还有何话,尽可都说。”
他望着她的挂着清雅淡笑的容颜,眉宇之间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闻言,云楚洛望着他倾城的容颜上嘴角那抹温柔的淡笑,缓缓说道:“妾想入宫参加明日皇上寿辰。”
元祁执着酒樽的手微做停顿,他目光含着笑望着她,笑着反问道:“是想要通过此次机会见齐国太子还是齐国十皇子?”
一阵强劲的冷风袭来,将那白雾酒香吹散。云楚洛眼前一片迷蒙,她望着他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头皮发紧,她默默无声。他这话语里透着一股子质问的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