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是叶绮凝的医者本能。但她并不是圣母,相反的,因为经历过末日那个人吃人的年代,她比寻常人还要心狠两分。起了救人的心思本来就是大发慈悲,这桃红竟然还想着好了害她?那就死吧。她还没有圣母到亲手救活一个潜在的敌人。见她转身就走,管家急了。“仙姑!你怎么能这样!”
他伸手就要来拉住叶绮凝,被叶绮凝皱着眉头躲过去了。“我为何不能?”
管家急道:“旁人都说你是治病救人的活菩萨,如今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这就有些好笑了。这管家显然是要道德绑架自己。但很可惜,她素来不缺吃少穿,唯独缺的,就是道德。故此,她只是微微一笑。“随你去说。”
说罢,她转头离开,丝毫不在意身后,父女两个如出一辙的怨毒神色。直到回了王府,叶绮凝还在琢磨桃红这件事。白家人到底都是一丘之貉得想办法一口气端了才是。正琢磨着,就见绿茵连忙把她拉进去。“主子,您可算回来了!王爷刚刚来找您,奴婢借口身体不适,这才没露出破绽。”
这就奇了。叶绮凝一边卸妆一边问。“你不是曾经应对过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那不一样!”
绿茵对她这个主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主子哪里都好,唯独男女之事上,未免太疏于防范了。这若是换成别的小蹄子,指不定这会儿都爬上王爷的床了!绿茵毕竟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但为了主子的幸福,也只能咬着牙红着脸提醒。“之前都是在外头,奴婢顶替也就顶替了,但今日是在房中,奴婢,奴婢总不能还顶替啊!”
叶绮凝卸妆的手顿了顿。她就算再迟钝也知道绿茵是什么意思了。正想说她和裴锦之的关系不是她想的那样,就算她顶替了也不会发生什么。然而,那日裴锦之洗澡的情景却猝不及防闯入脑中。她倒吸一口气,脸上的人皮面具险些被撕个窟窿。“你……你说得也对,放心吧,下次我会注意的。”
她磕磕绊绊地对绿茵点头,绿茵见她明白过来,终于放了一点心。她这个主子可怎么办才好!放心之后,她才问些别的。“主子,方才见您神色不对,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绿茵向来敏锐,叶绮凝的若有所思没逃得过她的眼睛。叶绮凝思索片刻,还是将桃红的事情和她说了。绿茵也是唏嘘。“我们做奴才的,好一点的是像她从前那样,坏一点的就是她现在这样,这就是命,没的选。”
叶绮凝也是沉默。这个时代对于女性,总归是苛刻了些。但转头,绿茵的这点唏嘘就烟消云散。“不过她为何说要找您报仇?又不是您让她变成这样的!”
这也是叶绮凝无奈的地方。她只觉得好笑。“估计是觉得,赏花宴被发现那事,错全在我。”
“什么道理!”
绿茵愤愤不平。“若不是他们算计到您的头上,您又怎么会反击?退一万步说,若是您当时没有及时察觉,那后果呢?您身为王妃,若是传出那种丑闻……呵,他们就是没安好心!怎么,放到自己头上就觉得受不了了?”
她越说越生气,说到后来,对桃红的那一丁点怜悯都消失不见了,只恨不得她立刻死了才好。但叶绮凝没有制止的意思。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只能说他们这个恶人,对上自己,算他们倒霉。绿茵骂了个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那边谢一就来敲门了。“王妃,王爷待会儿来用膳。”
说着他状似不经意抬眼,傻乎乎地冲绿茵笑了笑。绿茵剜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不看他。谢一只能委委屈屈地告退了。叶绮凝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徘徊片刻。“你们……”没等她说出什么来,就被绿茵打断了。“哎呀,主子,王爷可真黏您呀。”
叶绮凝似笑非笑地打量她,绿茵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过叶绮凝到底是没为难她,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但绿茵的话却叫她也是思量了一番。的确,裴锦之近些时日确实是找她找得频繁。但她又不是什么恋爱脑,当然不会以为是裴锦之突然爱上她了。恐怕,还是和他的头疾有关。叶绮凝沉思起来。若是他真的察觉到一些端倪,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适当地给他透露一些讯息?毕竟总是这样藏着掖着,对他和自己都不是很好。就这样,一直到了晚饭时间,裴锦之如约而至。而他一进门,叶绮凝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皱。那股味道又重了一些。她的表情细微,然而却被裴锦之精准地察觉到。他捏了捏眉间。“怎么了?”
裴锦之的事情宁没有之前那样轻松,反而多了些若有似无的烦躁。叶绮凝看得出来。这是燥症在反复。她不动声色,微微笑了笑。“没什么,王爷今日去哪里了?怎么有些疲劳的模样。”
裴锦之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夫人倒是好眼力。本王刚从母妃那儿回来。”
梅妃?叶绮凝心里沉了沉,想到梅妃身上那比裴锦之还要重的药物之气。怪不得,他身上的药气重了。她转了转眼睛,继续问道。“说起来,王爷似乎经常去看梅妃娘娘?”
裴锦之点点头,又摇摇头。“宫规森严,怎是说去就去的,也就是成婚之后,皇上才放我去看了几次,除去这次和上次,也就是成婚那日我去看了母妃。”
成婚那日。叶绮凝仔细思索,随后有些恍然大悟。的确,新婚夜,她确实是闻到了裴锦之身上的药味。这样说的话,裴锦之的病情,果真是在梅妃那里染上的。但,是无意中染上的,还是有人故意通过梅妃来害他?这些事情,两人一日不敞开心扉,一日便不能说清。只在裴锦之看过来的时候,叶绮凝端起个笑容。“王爷累了,我给您按一按额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