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绮凝扭过头，不再看他。裴锦之声音沙哑，却是不肯放弃。他知道，若是自己此时放弃，便是再无机会了。“我如何对你，是真心是假意，你全然不知？”

他承认，最初时，是处处算计。叶绮凝对他的指控，他也无话可说。只这一件，他的真心如何能被质疑。叶绮凝闭了闭眼。“我自然是知晓，可你对我好一分，我就忍不住去想，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每一次对视我都怀疑你的目的，每一次相守我都质疑你的真心，这番隐忧，若不在此时拔除，日后定然会酿成大错。”

裴锦之对她有隐瞒和利用，她自然是心中知晓。可她不曾说的是，她又何尝是全盘托出，全然信任。裴锦之身处的位置，注定他不会轻信旁人。而他的隐瞒对叶绮凝来说，则更是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医仙身份尚且好说，可穿越者得到身份一旦暴露，裴锦之会如何？在这个封建的时代，借尸还魂都难以解释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叶绮凝不敢赌，也不能赌。她与裴锦之知心，可那又如何。在性命面前，一切都是枉然。裴锦之神情怔怔地看着她，似乎下一瞬就要流下泪来。“当真没有回旋余地？”

叶绮凝抿着唇，看着他没说话。她自然是动了真心，也是真的爱上了他。可就像她说的。两颗不纯粹的心挨在一起，只会徒增猜忌。日后会变成怨侣。还不若就停在此刻，至少日后想起来，彼此都是最好的模样。见到叶绮凝神情，裴锦之便知道，自己不用再问了。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你让我……想想，再想想。”

叶绮凝沉默着，离开了书房。走之前，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这信是有人交到我手里的，王府有内鬼，万事小心。”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知道，裴锦之还需要时间来反应这一切。叶绮凝并不觉得自己此番突然，也不觉得自己会后悔。经历过生死的人，断然不会被情爱绊住手脚。她只是，有些可惜。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真的以为，她可以和裴锦之共白头。只是每次都会有一些细节提醒她，不是这样的，这个人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虚情哪里能换得来真心。她不怪裴锦之。毕竟她对裴锦之也有隐瞒，也有利用。她只是，不能再信他罢了。至于那封信。裴锦之并未伤害她，两人也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她自问，对裴锦之还是有些心软。那封信里，提到了叶绮凝说的大部分事实。甚至还说，若是需要证据，也可以去找。叶绮凝并没有怀疑这封信的真实性，因为上面写的事情，叶绮凝大概都知道。但是何人将这封信送来，这就有待商榷了。叶绮凝心中也有一个猜测。不出意外的话，是裴雅珺的手笔。原因很简单，他一直都将裴锦之视为眼中钉，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能掌握这些证据，不足为奇。而且，他也一直想拆散他们。选个时机，将东西送到她手上，也不是做不出来。而今叶绮凝也猜到，他为何要接近自己了。想来是和裴锦之的目的一样，为的是自己手中的豹符。只不过，他大概是比裴锦之收到的消息要晚一些，因此才会在自己婚后才来接触。不过，不论是谁，他们的计划注定要落空了。叶绮凝并不打算参与进他们的纷争。天高地远，哪里都可以流浪。……裴锦之并没有思考太多时间。于公，他贪的是叶绮凝手上的势力。可那势力，若不是叶绮凝心甘情愿，也无法为他所用。不然他也不会最初的计划是取得叶绮凝信任了。如今叶绮凝看穿了，他也没有必要勉强。而于私。终归是他对不住叶绮凝，他也爱着叶绮凝。他希望叶绮凝能快乐。如果留在他身边，只会叫她厌恶，那不如放她离开。只是，他只有一个要求。“可不可以，再待一月？”

他用了恳求的口吻。叶绮凝不明白这一月是为何，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于是裴锦之笑起来。只是这笑容里，难免沾了些苦涩。叶绮凝移开目光，不愿再看。终归两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这一月也不会改变什么。裴锦之的‘毒’解开了，皇上也理所应当地召见他。只不过，既然裴雅珺不认下这轮罪证，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那就别怪他好好利用了。“圣上英明，确实关于这毒，臣倒是有所猜测。”

“哦？”

皇上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警告他一眼。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不愿看到兄弟残杀。若是裴锦之不识趣，那他就不会再顾虑太多了。裴锦之像是没看到一般，垂着目光。“臣在西北时，实际遇到了一事，已经回报给圣上，不知圣上可记得。”

买卖军火一事，他隐约同皇上提过。只不过那时候证据不足，他说的也是模棱两可，只说是和西北曾家有关。如今再提，皇上倒是有了一点印象。“哦……这事，怎么了？”

听他的意思不是往裴雅珺身上泼脏水，皇上的脸色好了不少，也愿意好声好气说话了。裴锦之只觉得心中讽刺，脸上还是正色。“臣曾经撞破他们的交易现场，如今想来，会不会是他们在报复臣，所以故意买通了臣府上的人，来害臣？”

这个说法似乎也说得通。皇上对这件事本是轻拿轻放，压根没有考虑过，只是一个侍从，哪里能那么巧和，买到这种恶毒的毒药。但是听裴锦之这样说，是和他的另一个儿子无关，他倒是有心探查了。“你说的没错，若只是普通的恩怨，怎么会到下毒的程度，此事还是有蹊跷。”

裴锦之嘲讽地勾起了唇角。皇上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番转变有些突兀，他大概是为了弥补，继续道：“此事就交予你彻查，莫要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