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她没与曾家断了联系。甚至在曾辽和曾福的帮助下,于经商一道也颇有成就。这两封信就是给他们去的。一是问京中情况,二是问青峰山现状。因着她与裴锦之的关系,这一年他们似乎刻意没有提及裴锦之的消息,故而发生这么大的事,叶绮凝竟然一无所知。将信鸽放飞后,叶绮凝躺在了床上。闭起眼睛,脑中不由自主浮现了裴锦之的模样。这一年来,其实她很少想到他。叶绮凝的行程满满当当,每日都有新的问题找上门。她看过了山川湖海,走遍了大江南北。情爱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只有此时再次提及,脑中出现的清晰影响告诉她,其实她始终都没忘记。不论是劫是难,也不论他们曾经发生怎样的误会。她总是希望,裴锦之能平安的。意识渐渐沉沦,梦中一片光怪陆离。醒来时,非但没有休息后的神清气爽,反而十分疲倦。她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痛。勉强给自己易容后,便出了客栈。她来到这里,当然不是闲逛的。依旧是有人有了一些古怪病症,多方打探,消息才传到了叶绮凝耳朵里。她来这里,是救人的。出了客栈一路向南,很快就来到了一户人家。她救治的人,以家境苦寒者最多,然而这次却是例外。眼前高门别院,富丽堂皇,瞧着就不是普通人家。守门小厮见到叶绮凝,十分不屑。“去去去,别在这里碍事。”
倒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叶绮凝瞟他一眼。“就是你们家公子,得了怪病?”
小厮嗤了一声。“怎么,又是来骗赏钱的?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叶绮凝轻轻一摆手,他顿时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般,发出一声声无意义的声音,双眼凸出,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指着叶绮凝。“啊,啊……!”
叶绮凝看也没看他。“聒噪。”
叶绮凝当然不是什么好脾气。她深谙脾气越好越受人欺负的道理,故此近年来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脾气不好的医仙。要不是她确实行的是治病救人的路子,怕是‘鬼医’这个名头早就落在她身上了。得益于脾气古怪,至今为止,还没人敢怠慢她。倒是省了不少麻烦,小厮也不是傻的,立刻就知道了她的不一般,连滚带爬地往院子里去。叶绮凝就如闲庭信步一般,逛到了院子里。见到小厮的凄惨模样,数个家丁警惕又害怕地围着叶绮凝,你看我我看你,却是谁都不敢往前一步。叶绮凝坦然地站到了院子里。“叫你们家老爷出来见我。”
“好大的口气!”
有胆子大的怒骂了一声。大概是以为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叶绮凝不能找到他。然而,叶绮凝只是轻笑一声。下一瞬,这人突然痛苦地倒地。叶绮凝无奈地摇头。愚蠢。见状,家丁们不敢再耽搁,连滚带爬地跑去禀告了。没一会儿,老爷就急匆匆赶来了。“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孙府!”
叶绮凝瞧了他一眼。“带我去见你儿子。”
孙老爷一阵惊异,正要说些什么,然而看到倒地的家丁,却是一愣。他似乎知道了什么,试探问道:“你……您难道,就是医仙?”
这个还算个有眼力的。叶绮凝难得分了一丝视线给他。“你还算有眼力。”
她此时用的依旧是老人的模样,说出的话自带了威慑力。孙家老爷一听,连忙怒斥下人。“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快退下!”
说着,推起了满脸的笑意。“医仙您这边请!您能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寒舍?”
叶绮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孙府这般气派,也要叫寒舍?”
孙老爷当然知道方才下人的举动惹怒了叶绮凝,他擦了擦额间的汗,陪着笑。“医仙说笑了。”
实际上,通过方才和之前在外面打听的事情,叶绮凝已经知道了他孙府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仗着有钱,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民膏。这样的人,叶绮凝本是不会救治。但奇就奇在,他家儿子的病症,叶绮凝有几分兴趣。于是她才来了这里。但不给他几分教训,她是不会罢休的。故此,她做的姿态更高了些。孙老爷还在伏低做小。“医仙您先修正片刻,还是去看看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叶绮凝横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了,去瞧你儿子?怎么,孙老爷年纪不大,耳朵却是不好了?”
这么多年,哪里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然而,孙老爷还是忍气吞声,不敢造次。“您这边请。”
说着,他侧身引着叶绮凝向前。“对了,你那两个小厮……”叶绮凝想起来,刚要说话,却见孙老爷连连摆手。“他们两个冲撞了医仙,死有余辜!医仙不必心软!”
叶绮凝顿时失语。她自然是不会轻易杀人的。方才要说的也只是,这两个人不过一个时辰就会好。但这孙老爷,竟然会为了讨好自己,完全不顾及下人死活。她倒是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救他儿子了。若是老畜生养了个小畜生,那活着也是累赘。这样想着,没一会儿,就到了孙家少爷的屋子前面。孙老爷还有些踌躇。“犬子的病症,实在古怪,来了多少医士都无济于事,现如今,只能靠您了。”
他说着,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只要能治好他,便是金山银山,我也为您取来!”
看得出来,他这话是真心实意。叶绮凝只觉得好笑。这般仗势欺人的人,也会在意自己的家人。叶绮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转身进了孙少爷的屋子。屋子里面一股刺鼻的药味儿,叶绮凝刚一进去,就忍不住捂着鼻子挥了挥手。但是也不难闻出,这药味儿里面,全是名贵药材。看来这个孙老爷,确实下了血本。再一看床上躺着的人,叶绮凝就知道,为何药味儿会这样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