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这些我都要。”

青鱼姑娘今天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襦裙，头顶上插了个山水画的扇子，只瞧了一眼荷包，便声音慵懒的道：“怎么就这点？再多做些，做多少我都要。”

“好。实不相瞒，这是我一个好姐妹的女儿做的。”

余小螺说道：“她人小，难免有时候就供不上货，青鱼姑娘多担待些，楼下我放了个桶，里面有两只大青蟹，姑娘别嫌弃。”

青鱼姑娘一听，倒是露出了几分欣喜。来她这儿的都是图她东西的，鲜少有给她送礼的。她手指曲起叩了叩门，“如意，去楼下，把小嫂子送我的东西提上来，没得让那个眼馋的给偷了去！”

外面说了一声是，青鱼姑娘便在自己的首饰匣子里翻了翻，余小螺不知道她是想要干什么，只能在旁边干看着。“这些首饰真漂亮。”

“都是那些恩客送的，糊弄人的玩意儿。”

青鱼姑娘手里捏着一支鎏金的簪子，无所谓的勾唇笑了笑，有些嘲讽的意味。“姑娘。”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有节律的敲门声，青鱼淡淡道：“进来。”

如意把木桶放在了青鱼的面前，“小嫂子带来的这两只青蟹还挺有劲，我一动木桶它们就在里面活蹦乱跳，还想着往外爬呢！”

“我看看。”

青鱼站起身来，打量了几眼，眼神都多了几丝鲜活劲儿。她说着便把手中的一个银簪子递给了余小螺。余小螺赶紧推辞，“我不能要，青鱼姑娘，你能照顾我的生意，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好再收你的东西？”

“拿着，市面上的青蟹可不便宜，你一送就是两只，我必不能亏待了你！”

余小螺不肯收，青鱼便硬是把银簪子推到了她手里。“不拿你就是嫌弃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余小螺也只能收了，毕竟有来有往，才是人情。“对了，刚才我是不小心冲撞了一个客人，瞧着像是从你房里出来的。”

余小螺问了几嘴，实在是心里好奇。这慕晟屿看着高山白雪一般的傲娇人物，还会来妓院。“他啊，没为难你吧，那公子是个好说话的主，来寻我都是为着生意，让我陪一些个客人，替他美言几句。他出手亦是阔绰！”

青鱼想起来，嘴角都扬了几分。余小螺也赞同的默默点头。阔绰，咋能不阔绰呢。不阔绰能分股份给自己啊。“瞧着像是好地方来的，不像是我们这小地方能养出来的人，可惜这样的公子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青鱼姑娘又是叹息一声。“唉，我已经身陷泥淖？小嫂子，你上次说，以后的路是可以自己选择，对吗？”

她忽然眼神里有了点点光彩。余小螺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把自己的手掌伸了出来给青鱼瞧。“你看这个是生命线，这个是姻缘线，这个是财富线。”

“真的吗，那要怎么看？”

青鱼倒是露出些许天真的眼神。余小螺直接把她柔嫩的小手包了起来变成了一个拳头，“手相虽然可以看命，但你更要相信，命是有一大半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青鱼看着自己的生命线、姻缘线、财富线已经被包裹在自己捏起的拳里。命真的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嘛？“如果……我以后想嫁人，会不会没有人要我？”

青鱼忽得道。余小螺真诚的说道，“以姑娘的姿色自然是有人愿意。但别把一切的希望都放在男人身上，咱们女人在这个世道虽然难过，但也不一定缺了男人就不能活。”

“说的对！”

青鱼姑娘狠狠的咬了咬姣好的唇瓣，眼眸中带着一抹坚决，然后又从匣子里找出了一只翡翠琉璃镯子，一只金色芙蓉花步摇，珊瑚手串。“小嫂子，这些都给你，你说的对，我们女人没了男人也能活，是我想岔了，为何一定要男人替我赎身？”

这青鱼姑娘心思通透，余小螺也乐得给她指点迷津。“青鱼姑娘，到时候你若自己赎身出来，不嫌弃，还可以和我一起去赶海。”

刚才的银簪子余小螺收了，但是其他几样实在是太过于贵重，她死活都不肯收。青鱼姑娘只能作罢。这一番行动，让余小螺更觉得青鱼姑娘虽然在怡红院，但是心思至纯。她也推心置腹的道：“想离开这里，钱就自己存着吧，以后赎身了还能做个小买卖。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平，青鱼姑娘，若我说清白对一个女子来说，不如性命重要，不如日子过得好，有钱赚有奔头重要，你觉得如何？”

听了这话之后，青鱼姑娘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谢谢你。”

“我叫余小螺，是东门岛的渔娘，若是日后青鱼姑娘赎了身，想要同我一起赶海，便可以去东门岛找我。”

青鱼姑娘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脱去了刚才的那份慵懒和娇媚，眼神竟然格外的清澈，神情几分娇憨，几分天真妩媚，根本就不像一个在欢场浸淫多年的青楼娘子。余小螺又和青鱼说了几句话，便出了怡红楼。楼下几人都等的有些焦急，贺杏花担忧的说道：“小螺，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娟娟绣的荷包太赶了，针脚粗，人家姑娘不喜欢？”

“当然不是，娟娟的手艺好着呢。和青鱼姑娘多说了几句话，时间不早了，咱们去码头吧。”

几人刚要离开，就听见如意在后面喊道：“小嫂子，你的木桶没拿！”

余小螺本来想着回来再拿，现在既然人家给送出来了，就顺手捎带着。满客楼。“快点，快点！晚了可就没地方坐了！”

“你们怎么不去福运楼，和满客楼就隔了一条街，还挺近。”

“傻不傻啊兄弟，现在谁还去福运楼啊？价格贵，东西又难吃，小二还看人下菜碟，傻子才去！”

正要去福运楼送海货的陈癞子：“……”他是傻子。他是傻子吗？他不是！“余小螺。”

陈癞子咬牙切齿的念出了这个名字，八字胡抖了抖，黑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