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时候，精力才开始慢慢的恢复，脸上也有了血色。“柳姑娘，现在我们在那里？”

柳巧儿刚喂完孩子米汤，把孩子放到裴夫人身旁，孩子睡着了，天真的样子让人叹息。“我们在马车上。”

裴夫人强撑着支起身子，撩起车窗帘子往外看，已经入冬了，越往北越冷，这几天隐隐有下雪的感觉。“我们没有在流放的队伍里吗？”

柳巧儿摇摇头：“你生孩子了，裴远山给了官差银子，让你留在驿站生产完再离开。”

裴夫人有些疲惫了，重新躺了回去，看了一眼怀里熟睡的孩子，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这个孩子来的真不容易，没想到还是个女孩儿。”

裴远山和裴夫人结婚三年，裴夫人期间怀孕两次，第一次因为是初孕，没有经验，还没有成型就没了。第二次则是被苏雪莹给害流产的。这是第三胎，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到中间见红，察觉有人害她，到现在生产，经历最多最复杂。如今终于把孩子生出来了，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喜悦。“我相公知道了吗？”

柳巧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从一旁的食盒里端出一碗鸡汤。“已经写信通知他了，先把这碗汤给喝了吧。”

裴夫人咽了一口吐沫，连汤带肉，还有里面泡的饼，给吃了个一干二净。这是她生产以来，吃的最饱的一次。终于有精力，她坐了起来，靠着枕头半躺着，清亮的眼睛上下打量柳巧儿。“你不是我们家的丫鬟，我似乎在那儿见过你，刚才我看到陆云铮陆公子了，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陆公子喜欢的医女吧。”

陆云铮的事情，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的人都能打听到，柳巧儿的事也是如此。柳巧儿虽然是个地位低贱的医女，但是她救好了翊王，跟明心郡主一起对付蜀中唐门的事情，还是很多人知道的。柳巧儿也没打算掩饰：“我是柳巧儿。”

裴夫人眼眸猛然一缩：“你就是给我相公下毒的人。”

柳巧儿微微一怔，没想到这种陈年旧事，裴夫人竟然还记得。柳巧儿叹口气道：“当年陆家被冤枉，关进大牢，陆云铮被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京城这边就派裴远山来杀他。”

“我是陆家的丫鬟，陆县令也是个好官，我给他下毒，也是因为各为其主，不得不这么做。”

裴夫人似乎根本没想过怪柳巧儿，神色淡漠。“我听说苏雪莹跟陆大人是同乡？”

柳巧儿再次叹了口气：“他们不单是同乡，曾经还订过亲，苏雪莹看到陆家败了，就把亲事给退了，遇上了风姿卓然的裴大人，倒贴不说，甚至还差点把陆家给出卖了。”

裴夫人眼帘下垂，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这个我知道，听说苏家仓库还被盗了个一干二净……苏家也被灭门了。”

是了，苏家被灭门了，除了苏雪莹，其他人都死了，苏家现在的宅子荒着，家里的生意被旁支瓜分的一干二净。“官府至今没有查出凶手，算是个悬案吧。”

柳巧儿说。裴夫人：“我说是我做的，你会去告发我吗？”

什么？柳巧儿惊诧的看向裴夫人，她不相信这么柔弱的女子，竟然会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为什么？”

裴夫人苦笑：“我只是想阻止苏雪莹进我们裴家。”

当初裴夫人得知裴远山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个绝美的女子，心里就不好受，她身边的侍卫出谋划策，让她想办法让苏雪莹离开京城。裴夫人当时只是想给苏家一个教训，烧他们家一处院子。谁知道侍卫进去后，发现苏家被盗，官差进进出出的，心里一着急，便露出了马脚，被丫鬟看到了。结果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他只好把苏家人都给杀了。很残忍，可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苏雪莹进府。再后来，裴夫人发现苏雪莹下毒害她，抓到证据，直接把人给打一顿发卖了。柳巧儿想了想，其实像裴夫人这种有雷霆手段的人，杀人也是经常的吧。“事情已经过去了，苏雪莹都死了，她的事我不会管的。”

言外之意是不会告发她。裴夫人也幽幽的叹口气：“其实，这件事我不敢告诉相公，因为我发现苏雪莹和苏家右相还有牵连，苏家被灭，右相就让人把他们家的铺子产业给收了，如此一来，相公就跟右相大人连不上关系了。”

柳巧儿皱了皱眉，看着裴夫人充满愧疚的神情，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裴大人压根不想跟京城苏家有关联呢？”

“怎么可能？”

裴夫人不可置信的瞪着柳巧儿，“苏贵妃可是三皇子的生母，右相是三皇子的舅舅。都是给三皇子办事，怎么可能不愿意联系。”

柳巧儿也说不好，总觉得裴远山确实有蹊跷。可如今裴远山落得这个样子，说不准是太子的动作还是三皇子的动作。柳巧儿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裴夫人。“如今裴大人被流放，你又刚生了孩子，裴大人不想连累你……”柳巧儿没有说完，就看到裴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脸上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嘴里喃喃道：“我知道，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似乎也从来没喜欢过我……”裴夫人低头看了一眼孩子，很奇怪，这次她竟然没有晕倒。而是擦擦眼泪，把和离书往怀里一踹，抿抿嘴巴，眼睛里露出一丝坚毅。“我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我们本就是夫妻，不是同林鸟的夫妻各自飞，越是这样艰难的时候，我越是要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同甘苦，共患难。”

“如此，我就不信，他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