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美人,以前我听过你的传闻,说你有些痴傻,今日一见,却不见一丝痴傻的痕迹,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明夏身上的湿衣换下来之后,整个人看起来如一朵出水的芙蓉,清新的不沾一点烟火气息。明夏见米多多的眼睛里满是纯真,一双眸子就你水一般透明,一时竟不愿瞒她,浅浅的道:“我娘说我长的太美,这张脸终究会成为祸水,于是就让我从小装傻,以期能遇到一个不在乎我的容貌的男子与我共渡一生。”
米多多愣了一下后道:“你娘倒是一个极好的母亲,不知她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
明夏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思念道:“三年前我娘说要去庵堂里吃斋,从那一日离开相府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她若是在,看到我出嫁了,应该会很开心。”
她的眉眼里满是暖暖的笑意。米多多眨了一下眼睛问道:“你很爱贤王?”
“嗯。”
明夏知道她此行能不能带着众匪脱险全着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便违着心道:“他只怕是这世上极好的男子,温文尔雅,说话从来都温柔无比,从来不会对我大声说一句话,无论我犯下什么错,他都百般包容,最重要的是,他爱上我的是我的内在,而不是我这张浮华的外表,完全符合我一直以来想嫁的男子,所以能嫁给他,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话说到最后,她的眸子里荡起了层层温柔,新婚之夜原本以为是他下的毒,可是过了这么些日子,她终是明白那毒只怕不是他下的,八成又是西陵聪在搞的鬼。她的心里泛起了层层后悔,却又终是觉得他那样的深情让她有太多的负担。她若还是干干净净的处子之生,那么她一定会追随他去寒州。可是她现在这副残破的身体,又岂能再配得上他?他对她越好,她心里的负担便越重,对她而言,只要他好好的,她也就够了。米多多的眼里有了一丝怪异,却依旧淡笑道:“你们之间的爱情真是让人羡慕!”
明夏浅笑道:“王妃说笑了,这世上最让人羡慕的人是王爷和王妃,整个苍蓝王朝,谁人不知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贤王待我若是有王爷待王妃一半我便心满意足了。”
米多多进来的时候原本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想在明夏的面前说沈逸枫的好处,谁知道却全曾被明夏把她的话拦了下来,一时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她再把自己的儿子和明夏嘴里的沈笑儒一比较,便觉得只要是正常女人都会爱上沈笑儒,而不会爱上她的儿子,她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气馁。她见夜色已深,寻了个理由便离开了明夏的房间。明夏见她离工,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意,轻哼一声便推窗而出,她花了约半个时辰将整个陈州城查看了一遍后都没有众匪的消息,心里知道众匪只怕早就随着那三千人马回了凌州。她一时有些气馁,原本身体也有些倦了,当下只得闷闷的躺到床上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便觉得床边似乎有人,她登时大惊,忙将眼睛睁开,却看到了沈逸枫那张笑的可恶的脸,她寒着声道:“世子一大早到我的房里来做什么?”
门栓是好的,窗户微微开着,她顿时想起来她昨天回来的时候没有将窗户关好,他只怕是从窗户里跳进来的。“请你吃早餐啊!”
沈逸枫笑眯眯的拎着手里的油纸道:“这是陈州的特产芝麻烧饼,刚出炉的,又香又脆,好吃的紧,你来吃一个!”
说罢,他从油纸里拿出一个烤的皮色焦黄的烧饼对明夏道。那个烧饼泛着浓郁的香气,明夏才想起来她明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只是一看到沈逸枫那张笑的灿烂的脸,就大倒胃口,她从床上坐起来道:“多谢世子!只是以后烦请世子晚上不要跑到我的房间里来,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堂嫂。”
沈逸枫的脸色微微一变,那只捏着烧饼的手也用了几分力,他暗暗咬了咬牙,将那口气生生咽了下去道:“一个大男人为了自己的安危将自己的新婚妻子下当人质,这样的男人要来做什么?明夏,不如你嫁给我吧,我保证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也不将你抛下!”
明夏淡淡的道:“多谢世子美意,只是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又哪里配得上世子这样身世出众、品质高雅的人!”
说罢,她自顾自的打水洗脸去了。沈逸枫碰了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心里有些不太爽利,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依她的性子,被他要挟着跟他一起回陵州,只怕是有些不太舒服。他将烧饼放回油纸里,然后放在大桌上道:“你洗漱好了就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罢,便走了出去。明夏冷冷一笑,洗漱完毕后见那烧饼还在冒着腾腾热气,她伸手将烧饼拿了起来,躲在门外偷看的沈逸枫嘴角微微上扬,在心里道:“你今日里吃了我的烧饼,我总有一天会把你的心给捂热!”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就见得她将窗户打开,拿里油纸里的烧饼就扔了出去,紧接着便听到客栈楼下狗争烧饼打架的声音。沈逸枫的脸顿时气的一片煞白,他咬了咬牙便欲回自己的房间,却见米多多和沈浩轩双双站在走道上,他顿时觉得丢脸至极,气闷闷的回了房,米多多和沈浩轩两人跟了进来。他阴着脸道:“大清早不睡觉跑到我房间来做什么?”
米多多趴到沈逸枫的面前酸溜溜的道:“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给我和你父王买过烧饼,今天却给一个女人买烧饼,最重要的是那个烧饼还被那个女人扔给狗吃了!”
“儿子,她把你的真心扔给狗吃了!”
沈浩轩在旁跟着煽风点火。沈逸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米多多又朝他靠近一分道:“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可恶,我们把她换了,找个乖巧又听话,给你买烧饼的女人好不好?”
“一个女人再漂亮心不在你身上,又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她还嫁过人!”
沈浩轩接着煽风点火。沈逸枫咬着牙道:“我就喜欢这样冷的女人!”
米多多和沈浩轩两人彻底无语,对视一眼后米多多道:“枫啊,娘肚子饿了,要不你也帮娘再去买个烧饼去?”
“让你男人帮你买去!”
沈逸枫冷着声道,说完便掀门而出。米多多在他的身后骂道:“臭小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等回去之后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沈逸枫只当没听到她的话,连头也没有回。沈浩轩轻叹一口气道:“完蛋了,这小子日后可有得苦头吃了!”
“都怪你,平日里没把他教好!”
米多多开始抱怨。沈浩轩不以为然的道:“是你没把他教好吧!你把他生下来就该好好管教他,却每日里只知道陪着他疯玩,还跟他说什么越是声名狼籍的女人越是好女人,现在可好了,他铁了心要娶乔明夏了!”
“我觉得明夏不错,他能娶到她也是他的福气。”
米多多淡淡的道。沈浩轩见她的眼里有别样的神色,忙凑到她的身边道:“可是现在明夏根本就不爱他啊,就连他买的烧饼都不吃!”
米多多满脸不屑的道:“根据我的经验,一般女人对死缠烂打的男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免疫力,只要他持之以衡,我相信一定给感动明夏。”
她的媚眼微勾看着有沈浩轩道:“我当年不就是被你的死缠烂打给打动的!所以嘛,办法是一定有的!”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沈浩轩的眼睛开始发亮,两人只有沈浩轩这一个宝贝儿子,为了他的幸福,这做父母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出来。米多多讪讪一笑道:“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只是现在还没有想出来!”
沈浩轩听到米多多的话当场想晕倒。沈逸枫走出客栈的时候,却见明夏正坐在一个小摊前喝着豆桨吃着烧饼,他心里的火腾腾的烧的越来越旺,他咬着牙道:“真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早上所做的事情后悔的!”
四人吃完早餐之后,便动身回凌州,这一路上,沈逸枫想尽了法子讨明夏开心,明夏一直都对他不冷不热,总和他保持着极为安全的距离,虽然一路上她一直都笑眯眯的看起来极为和善,却都守着礼节,因为那一份礼节,使得她和三人都显得极为生疏。四人一片淡然赶路回凌州,而此时阳城里最尊贵的那个人却勃然大怒,他一把将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道:“饭桶,通通都是饭桶!”
他下首的官员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乔相的头微微低着,自从上次乔明远出事之后,沈笑儒却暗中将他的权利回收了不少,他知道他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往昔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做那只出头的鸟?钟云山伏在玉阶上,一言不发,这一次他带出去的七千人马,只有他一个人生还,这样的结果原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他还有些用处,只怕会被皇帝的灭九族。沈笑鸿大怒道:“七千人马被一千土匪全部杀光,钟云山,此事若是传出去,你让朕如何在那些番王的面前立足!”
钟云山低低的道:“这一次是我用兵失误,请皇上责罚!”
“责罚!”
沈笑鸿咬着牙道:“责罚了你那七千士兵就能生还?那一千土匪就能全部处死?”
钟云山依旧低低的道:“皇上责罚了微臣能另皇上舒服一些,也能让微臣记住这个教训。”
沈笑鸿冷冷的道:“只怕朕责罚了你会让你觉得对那死去的亡灵有个交待、能让你舒服一些吧!”
钟云山不答,乔相见沈笑鸿的气已消了不少,便在旁低声道:“皇上,微臣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不全是镇远王的错,大乌山的盗匪为祸已有数年,这年来来朝庭也曾派过重兵去剿,却一直没有任何结果,而这一次匪首又联合了辽南王一起进攻。辽南王是什么样的人,皇上再清楚不过,所以这一次纵然镇远王有错,却也情有可原!”
沈笑鸿看着乔相道:“情有可原?就算是加上辽南王三千兵马,他们也不过只有四千人,我们的人马快比他们多了一半,这样大输归来,怎么可能情有可原!”
乔相在旁不卑不亢的道:“这打战之事,虽然和人数是有关系,却并没有绝对的关系,善用兵的人,可以以一敌十,不善用兵之人,以十难以敌对方之一。辽南王久经沙场,善用奇兵,此时原本是打着剿匪的旗号而来,而且又是皇上亲诏之兵,镇远王又岂会心疑有他?凌州的那三千将士,微臣曾在城门口见过,他们军纪严明,虽然是在修整,却一个个都有条不紊,不见一丝凌乱,营中众人,都是誓死效忠辽南王的。反观我们的禁卫军,平日里军纪就散慢,那七千多人平日里虽然给常操练,却大多只是纸上谈兵。而大乌山的盗匪,前些日子能在十万大军里将贤王救出,此番围剿,个个都是以命相搏。这样的七千人马只怕都抵不上大乌山上的一千匪兵,又如何再能应对辽南王三千虎狼之师?若说到败战……”乔相看了一眼沈笑鸿道:“这些年来和默克族打的败战还少吗?这些年的战事里,我们哪一次不是以几倍之力去应付敌人,朝中诸将,一听到敌人攻来,早吓的闭关不出,这样的将军又如何能带得出如狼似虎的军队来!”
沈笑鸿冷冷的看着乔相道:“依乔相所言,我苍蓝王朝将士就一文不值呢?”
乔相伏倒在地,将头上的乌纱摘下来道:“老臣愿用这顶乌纱换得皇上听老臣一席真言,老臣的话说完之后,皇上要砍要杀都行,只盼着能听进老臣这一席话。”
“说!”
沈笑鸿的眼里满是暴戾。乔相咬了咬牙豁出去道:“这些年来,苍蓝与默克族的战事一直吃紧,其中缘由皇上再清楚不过,老臣虽然不是武将,但是也听明远说及,若是我朝的士兵勇猛几分,默克族人早已是我朝的手下败将!这些年来,虽然战事不绝,皇上却一直猜贤忌能,不愿将久经战场的将军派到前线,反而派了一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新将,说的好听一点,都不拘一格用人才,说的难听一点皇上是信不过先皇留下来的旧臣,因为这些旧臣当年在皇上登基之前大多拥戴贤王,是以这件事情在皇上的心里埋下了根。可是皇上你再摸着自己的心问问,当年的那些老臣哪一个不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对老臣们而言,苍蓝王朝昌盛了,老臣们便也安心了。此次贤王逃回寒州,辽南王又回到凌州,这已是我为人苍蓝酿下了大祸啊!”
“乔相,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沈笑鸿一字一句的道。“老臣在说这些话之前,原本便没有打算再活,皇上尽管治老臣的罪!”
乔相伏倒在地道:“老臣还有一言,此次辽南王带兵进阳城,老臣听闻是皇上的主意,老臣想说的是,辽南王是何等英雄人物,他原本没有反意,皇上这一逼,却是硬生生将他逼上了绝路啊!”
他的话让满堂的文武大臣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般说话摆明了是揭皇帝的短!众人一时不明白平日里极为谨慎小心的乔相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沈笑鸿大怒道:“乔相祸乱人心,来人啦,把他给朕押入天牢,没朕的诣意,谁也不能探监!”
堂下众人求情道:“皇上,乔相这些年来为国尽职尽责,纵然今日有所失言,还请皇上看在他多年为朝庭尽力的份下从轻发落!”
“谁再替他求情,统统进天牢去陪他!”
沈笑鸿伸手重重的拍在龙桌上,一时间大殿上再没有一丝声音。他斜着眼睛看一眼钟云山道:“把镇远王打三十军棍,然后调去镇守王陵!”
“谢主隆恩!”
钟云山伏首道。贤王和辽南王的逃离,为苍蓝王朝的灭亡埋下了厚重的伏笔,那些闲置四方的番王在听到两人的消息后,人人自危,虽然每岁的岁供都按时按量缴纳,实则众人都生了异心,私下里,都暗中屯粮练兵,以防日后事起时能自保。各个番王有站在贤王那一边的,也有站在辽南王那一边的,一时间,番王间的书信传递的甚是密切。这个看起来一片太平的天下,已经隐藏了巨大的危机。命运的齿轮再次旋转,没有人能逃得过去。国家的兴亡对明夏而言,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如何才能安全的带着众匪离开凌州以及如何应对沈逸枫那块比牛皮糖还要粘几分的牛皮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