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策马朝西北方向而行,心里有些惆怅,一直在思考着她到底要不要离开。对沈逸枫她没有感情,可是一想起凌州这块纯净的土地马上在就要染上战火,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她来凌州的时间并不长,却极喜欢这个地方,如果这块土地上没有沈逸枫的存在,那么对她而言这将是一片乐土。她为什么如此讨厌沈逸枫?她不知道。只是每次见到他就觉得他惹人厌,讨厌看到他眼里的算计,讨厌看到他那副自以为是的脸孔,也讨厌他霸道而又嚣张的脾气,总而言之,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惹她厌。从下到大,明夏对很多事情都是淡漠的,从来都没有特别讨厌过哪一个人,可是发自内心情讨厌着他。其实细细想来,他也没有太多过份之举,虽然将大乌山的土匪都绑了过来,也曾用他们威胁过她,可是却并没有伤害他们;虽然他在她的面前说过不少恶恶毒的话语,可是在她真的出事的时候,又总会帮她一把。她依旧犹豫着,任由马跎着她的缓缓前行,天色已微微暗了下来,她又看到了铺满天空的晚霞,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晚霞给天地万地镀了一层金色,壮观而又秀美。林子里树叶已经落尽,看起来满是萧瑟,她的头微微一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干脆跳下马来牵着马慢慢穿行于密林之中,落叶堆积了好几层,一脚踩上去轻软而又轻盈。再浓密的树叶也经不起秋风的摧残,而她的容颜再美也有美色尽失的一天,她的痴傻掩盖不了她的绝色容颜,可是时间却能将她变成一个满脸桔皮的老太太,等到那个时候,又还有谁会守在她的身旁?她的眼前浮现西陵聪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她轻轻的咬了咬自己的唇,为何……为何当她这个念头冒进脸海的时候心中想起的人居然是他!她重重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再狠狠的踩了两脚,他那样的人渣又岂能配得上她!她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再和他再一起!而沈逸枫再恶劣比也西陵聪好得多,她要讨厌也是应该先讨厌西陵聪!她咬了咬牙,腾的一下便跃上了马背,只是她才跃上马背,便发现不太对劲了,虽然此时已是晚秋时秋,可是林子里还是有些鸟类的,比如说麻雀。可是此时林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明夏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从怀里取出凤首的面具戴在脸上,她将马抛下,施展轻功跃上了枝头,她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四周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兵马,看那些人的着装服饰,应该都是朝庭的人马。她不知道这些兵马是何时到达这里的,又是为何而来,此时显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她极快的从树上滑了下来,不料她滑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折断了一根枯枝,惊动了一旁围守的官兵,刹那间万箭齐发,只听得钟云山冷冽的声音传来:“不要留下活口!”
明夏登时便反应过来,钟云山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潜入凌州,便是为了一举将凌州攻破,他已在她的手上吃过两次亏了,此次凌州的战事若是再有不利的话,沈笑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了。他们此时无声无息,却被自己无意中撞破,依着钟云山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自己了,她极快的将外衣脱下来将射到她面前的箭全卷了起来,再反手一挥,箭便全部朝钟云山的人马射去,只见寒茫透过夕阳,泛起五彩的光华,竟是那般清冷!一声惨叫传来,她一扭头,却发现她的坐骑已被射成了马蜂窝。明夏的武功高,以轻功和暗器见长,只是轻功再厉害的人也没有办法躲避如飞蝗一般的利箭,暗器再好,也没有办法将将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箭全部接住!这些兵马已在不知不觉中对她形成了半包围之势,只要他们将最后那个点围起来,她今日里便是插翅也难飞了。她记得上次和钟云山交手的时候,朝庭的禁卫军远没有这么厉害,这一次的这些人马一个个都是训练有术的高手!她不知道的是钟云山平日里有一支亲卫军,这一支人马是他亲自训练的,有很多人都曾随他亲征过西凉,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这一次他奉诣攻打凌州,知道若要硬攻的话依朝庭养的那些酒囊饭袋的兵马是无论如何也攻打不下凌州,只有奇兵才能取胜。所以这一次他放出要攻打凌州的消息,以迷惑凌州的探子,大军行至半路,他便将军队的调配大权交到一个值得他信赖的副将手中,更曾立下严令,没有他的命令,不准私自带大军攻打凌州,违令者斩!而他自己则早早的就带着这一只奇兵星夜兼辰赶往凌州,以其能一举辽南王府烧了,再将沈浩轩和沈逸枫擒住,只要这两个人落入他的手中,凌州便会不攻自破。这一路上他行事都极为小心,眼见得翻过这座山便到达凌州城的地界,于是他便命众人原地休整,等天黑之后再连夜攻入辽南王府,杀他们的一个出奇不意。没料到却遇到了要离开凌州的明夏,他一见到明夏脸上戴着凤凰面具,心里便冷笑连连。他便认为大乌山上的群匪根本就是辽南王的人,怪不得去剿匪的时候,沈浩轩千般推阻,还给他设了那样一个套子!他心里以原本对明夏是有几分敬佩的,只是那些敬佩的情绪里也交缠着浓浓的恨意,这一次事关重大,他更是不会留下明夏这条活口。明夏不知道他心里的百般想法,却知道这一次危险至极,她轻轻咬了咬唇,施展轻功极力朝快要围起来的最后一个口子狂奔,眼见得胜利在望,她心是中微喜,只要能冲出这个包围圈,依她的轻功,应该没有人能追得上。只是她显然高兴的太早了些,下一刻,一个巨大的影子落在她的眼前,一股极大的压力向她袭来,她不用看都知道堵着她的那个人是钟云山,她早知道他的武功极高,只是以前曾经以弄过他,也一直未将他放在心上,没料到他的武功远比她想像中的还要高出几分,两人只交手了一招,手臂撞在一起,她便觉得整条手臂都微微发麻,她顿时知道他的武功走的是阳刚一路,和他硬碰硬没有半点好处,当下便施展轻功和他周旋。因为钟云山亲自去擒她,那些士兵便不再射箭,而是将两人团团的围了起来。明夏一见得这种情况,登时知道她今天无论如何了逃不出去了,当下一边打一边道:“看来镇远王当真是极擅长以少欺多的手段,我们几次交锋,你都是这般。只是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弱质女子,若是传出去镇远王只怕会被人耻笑!”
钟云山被她挤兑的有些不好意思,却知道她的极变极多,而且事关重大,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她,他却对自己的武功极有信心,当下大手一挥道:“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能赢得了我,今日便放你一马,你若是赢不了我,那么只能送你去见阎罗王了。”
明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她能打得过他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放过她,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她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我相信镇远王是个言而有信的汉子,而不是那种食言的小人!”
钟云山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手中的长剑拔出了鞘,剑气四荡,击激的围在四周的人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众人跟在他的身边已久,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泛起过这么浓重的杀气。一时间不明白眼前的女子何以需要他们的王爷亲自动手,却也知道此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的,当下一个个打起精神,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几分,只待寻到机会就将她乱剑砍死。明夏以前常带着众匪去抢劫,也曾应付过官府的围剿,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一次这样感觉到这么浓重的杀气,哪怕是她带着一众土匪进入千军万马中也没有这样危险,“吱”的一声,她的手臂被钟云山的长剑扫中,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白色的裙摆。钟云山淡淡的道:“传说中的枭凤也不过如此!”
明夏把手中的长剑扔到地上,撕下一块裙摆将伤口缠住,没受伤的手和嘴配合打了一个结,她淡淡的道:“传说中的镇远王也不过如此,我今日里落了单,否则你休想伤我一分!”
钟云山的眸子里满是寒气,也将手中的剑扔了,一记擒拿手便朝明夏击了过来,明夏早有所备,极快的侧身避过,她此时虽然负了伤,可是行动却依旧敏捷无比,经过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却依旧流着血,因为这一场打斗,血流得更快了。血流得多了,她的气息已微微有些不顺。钟云山冷冷的道:“枭凤,你的死期到了!”
说罢,他的身形暴起,陡然抓向她的面门,她微微一惊,往后退了一大步以避开他无比凌厉的杀招,只是她的脸是避开了,脸上的面具却被揭了下来,长发在空中划过一个极为优美的弧度,长发落下,她绝美的容颜便露了出来,洁白如雪的肌肤微微泛着红,吹弹可破,一双妙目有如秋水般满是敛滟之色,琼鼻如玉,红唇若花,美的不染纤尘。围在四周的官兵何曾见过如此绝色美女,登时便愣在那里,钟云山大惊道:“怎么会是你!?”
明夏的嘴角荡出一抹笑意,脚踩凌波步,一个后旋便闪到了钟云山的身边,一把薄薄的柳叶刀便紧紧的贴在了钟云山的脖子上,她微微笑道:“否则你认为我是谁?”
钟云山一时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几个月前见到他对她大发花痴的痴傻女子和眼前的绝色佳人联系在一起,她只是因为眸子里的神色有所改变,简直就像是两个人,可是那如此相同的五官却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两个人原本就是一个人。他顿时明白为什么沈笑儒和沈逸枫都会争着要娶她,原来早就看出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傻子!不但不是一个傻子,而且还是一个极为聪慧过人的女子!他还败在这个女子的身上两次!而这一次,她只怕又能从他的手中逃脱!他低叹道:“当初乔七小姐失踪,我只道她是被沈笑儒暗中带回了寒州,没料到她却成了你,躲藏在大乌山上,成了群盗之首,七小姐,你当真是让我吃惊的紧!只是你这样做,你就不怕连累整个相府吗?乔相本因为乔明远的事情被皇上猜忌,你的事情再闹出来,你觉得皇上会怎么对付乔府?”
明夏让他摘下面具,原本就是要利用他吃惊的瞬间将他擒住,这是她今天唯一活着离开的办法,至于后续的她也没有想太多。她知道乔相极为圆滑,这天下间鲜少有那只老狐狸摆不平的事情,当下淡淡的道:“这是我乔家的事情,不劳王爷为我操心,王爷今日里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我的我的手一个不稳就错伤了王爷,必竟这把刀架在的是王爷的脖子上,而不是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