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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洗室里,读到罗伊这条消息的范宁,这下真的背靠墙壁、崩溃捂脸了。
干面包烤奶酪很好吃这种事情,有必要这么急着发消息吗!! 罗伊小姐今天很不正常啊...... 他按下冲水键,哗啦啦的水声带着内心一块凌乱。 片刻后,他用手指抹出了新的开玩笑的字迹: 「是吗?给我包一份尝尝。」 信使在他的指示下,刚从梳妆镜里钻了进去—— “嘶......”范宁立马一拍胸口。 自己的脑子是被马桶冲走了吧? 现在就回复她干什么啊! 信使被自己派了出去,等下她又回复了过来,自己又开始掐时间等着去盥洗室......再这么下去,所有人恐怕要觉得拉瓦锡水土不服在拉肚子了。 “不正常的竟是我自己......”范宁叹了口气,闭眼入梦。 星界,光怪陆离的风景如万花筒般变换,范宁将手机具象而出,用手指在其玻璃上缓缓勾勒出密契的深奥纹路。 很快,他循到了一丝方向的指示感,灵体飞快地在梦境中穿梭起来。 不出多时,他找到了那只飞奔的信使。 经过一番不甚通顺、曲折迂回、费尽口舌的灵性加“肢体”动作的尝试交流后,范宁终于让它大概理解了一个约定。 以后回到自己手中时,先第一时间钻到手机里,等自己用里面的一张“画中之泉”照片做了外形伪装后,再冒出来展示信件。 “我也没想到我能提出这种奇怪的需求......好在尝试应该成功了......” 再度一阵流水声响起,中年绅士拉瓦锡从盥洗室走出。 显然,刚刚的那叠“司铎人选推荐册”,对教会的一众人员造成了较大的心灵震撼,数位神职人员竟然还微微起身迎了范宁一下。 宴会厅内最初的闲聊谈笑已经结束,现在到了上主菜的阶段,话题也逐渐过渡到了正事上。 罗伊应该是正好在介绍着考察的内容和基调:“......要求自会更高更全面,除了此前说过的,当地是否存在优秀的负责人或艺术家外,我们还会考虑教区的地理位置、交通设施、人口和经济条件,还会考虑当地是否具有更特殊的人文艺术底蕴。”“至少目前看起来,我莱毕奇小城是稳妥了。”
市长夫妇与图克维尔主教眼神交接,随即哈哈一笑,“新结识的拉瓦锡师傅是一方面,最初罗伊小姐选择将这座小城作为落脚的第一站,应该也是想追寻追寻,上世纪初那位英年早逝的诗人莱毕奇的足迹吧......”
“上世纪初,有点远了。”罗伊摇头笑了笑,正巧此时心有所感,在手持的西红柿滤片勺上见到了缠绕的无形丝线。
「是吗?给我包一份尝尝。」 尝你个头......她心中嘀咕一声,整理一番衣领,将信使重新寄出后继续说道: “只是偶然想起了自己排练过的、很喜欢的一首与之有关的交响诗,想看看诗篇中所描述的鲜花广场究竟是什么模样.......比起自己还未出生之前的历史人文剪影,我更记得住的是亲身所经历过、被承诺过的东西。”“是斯韦林克大师的《莱毕奇的夏夜》?”
图克维尔心中了然,举起杯盏。
罗伊“嗯”了一声,举杯与这位主教遥祝示意。 欧文心中联想起另一道曾在移涌秘境中打过交道的身影,再加之曾经父辈在探索B-105失常区任务中留下的矛盾,属于“烬”的灵性特质让他没有来地感觉到一阵不忿和烦躁。 一个要么已经彻底死透、要么已经蹑足潜踪的年轻音乐家而已,尽管年纪轻轻就晋升高位阶、又“升格”锻狮的天分十分少见,但在自身销声匿迹,攀升密钥又被己方占据掌控的情况下,他是成得了“新月”还是升得了邃晓者? “罗伊小姐的这般记念,其实在下也悟知得了。”范宁思索一番,慢悠悠开口道,“就像我们与主立约,凡显明公义与情念的,必得回望与福足,他先信了你方才立稳,你信他的言辞也必亨通。”
他的动机本只是想站在一个不越界的“宗教人士”立场上,安抚一下对方的心绪,谁知此话一出,图克维尔主教那不着边际的“无中生有”式赞誉马上又来了—— “拉瓦锡先生对‘烛’的秘密有诸多独到理解之处,不仅是位杰出的艺术家,也是位洞明启示的先见者,呵呵......诸位有什么困惑之事,委托拉瓦锡先生向我主寻求启示、推算一咒,没准能有些意外的豁然开朗。”
他的这句话让众宾客带有半分了然,又有半分惊讶,“烛”的权柄关乎照明之秘,有驱散迷雾,指引前路的启示用途,这是窥探过世界意志的人都清楚的,但这位主教自己作为“烛”之邃晓者,反而更加推崇拉瓦锡在教义上的精研程度,就有些令人讶异了。 这些其他官方势力的有知者,的确没意识到拉瓦锡的那身古修士遗风,到底给神圣骄阳教会的教众造成了多大的心灵震撼。 装神弄鬼......看到自己几个调查员下属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欧文心中暗自斥责一声,在这等宴会上又不好发作。 然而范宁才是在场人员中灵觉最强的一位,尤其对他人情绪体的观测简直洞若观火。 “这位欧文长官是动了心的。”
范宁见状颇为关切地举杯遥祝,“或心有不悦,离了安宁,或心甚忧急,切望得好处。你若是有恩典、有怜悯的灵,不轻易发怒,有丰盛的慈爱,并且后悔不信所说的灾,不如叙说你要行的路,主的灯会照着所指示你的地去。”
“......不用了,谢谢。”
欧文不好发作,在宴会礼节下被迫举杯,差点被红酒呛了喉咙。
“拉瓦锡先生当真懂一些照明之秘?”罗伊却是好奇了起来。
“烛”的照明之秘和“衍”的占卜之秘,其实往本质上说都和“宿命”沾点关系,但在实际运用中有些区别,占卜之秘倾向于具体的一件事情是非如何、数额如何、方向如何,而照明之秘更偏向于“宏大叙事”,涉及到人生重大道路、重大抉择的方向性启示。 教会里那些研习“不坠之火”的高位阶有知者,也不全然擅长此道,既然两位教会邃晓者都赞赏有加,她有些跃跃欲试的好奇,无论如何,参考一下来自这位界源正神的启示,总归不坏。 范宁点了点头,眼神从欧文及一众调查员间扫过,却尽显宽厚和蔼之色:“现在各处被人引了些假师傅起来,迷惑多人,很多自以为道路通明的,实为蒙蔽,但罗伊小姐是位义人,将写着行迹的纸投进灯盏,必得指摘。”那个清晨才跳脚起了冲突的调查员又欲拍案而起,被旁边的队长硬生生按压了下去。 “你是不是傻!?别人说你了?别人说你什么了?”
范宁则慢悠悠地将面前水果蛋糕塔中的十根小蜡烛掰了下来。 又煞有介事围着盛有椒盐牛脊骨的炭火盆摆成一圈,再伸出手指,在附近的桌面上留下了玄奥的光质纹路。 必得指摘?......罗伊咬了咬嘴唇,伸手调用灵性之火捂住自己桌前的小便笺,另一只手写了一句话后,扔进了祭坛中央的那座炭火盆里。 范宁控制那些纸张的灰烬飘出金黄的光点,又投出二三十道无色无形的“钥”相指挥之力,覆盖在宴会厅内的各种水晶灯、嵌格灯、雕塑、画作和鱼缸等物件上,并让它们爆发出金黄色的璀璨光芒。 一时间房间内如烈日当空,暖流滚滚。 “圣哉,圣哉,圣哉......” 莱毕奇小城陪宴的诸多政要也是信众,一时间心驰神往,喃喃不住感叹。 两位主教一眨不眨地看着范宁的动作,他们确定这仪式绝对和“不坠之火”有关系,那些纹路的构造也是出自于教会的神秘学识,单一的功能好像似曾相识,但结合起来看,好像又看不太懂组合的原理是什么..... 总之,他们觉得拉瓦锡先生不仅胸襟广阔、心系全局,还在教义上探赜索隐、穷原竟委,简直就是一位彻底脱离了低级欲望而存在的虔诚古教士再世。 实际上,范宁是靠着自创密钥带来的远超一般邃晓者的灵觉优势,加之“画中之泉”残骸对无形之力的外在伪装,完全在一通乱操作,他对于“照明之秘”相关的隐秘文献还才刚刚开始看...... 如果说两位主教心中设想的秘仪,是一部高科技的智能手机,范宁现在做出的顶多是个手机模型..... 当然,范宁这么做的动机十分单纯。 他发誓没有任何的坏心思。 罗伊所写的燃尽在祭坛中的那句话,在灵性的联系之下从范宁心底读了出来。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拉瓦锡师傅,这样的启示场景,该怎么解读这件事情?”
罗伊关切询问道。
因为她发现虽然此刻宴会厅光彩夺目,但祭坛之中,炭火盆旁边,又有一小半区域显出昏暗,就像灯盏照明之下留落的影子。 范宁借喝水的机会想了想,语调温和而神态悲悯地开口: “这是大行迹,若不和要人相商,怕是有失公义,难以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