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此女该如何处理？”

即将出发，罗锅航叔走过来，指着那被绑的女细作问道。陈啸想了想：“她不是老狐狸的人，留着也没用，放生吧！”

“放了？那会不会……”航叔似有担心。“放心，她杀不了我！”

陈啸淡淡丢下这句，走到女细作面前，刚伸手欲撕掉她脸上的人皮，又莫名止住。既然对方会罗门易容术，原本那张脸就不重要了。这是罗门秘朝宗的法则：一旦使用易容术，就得适应不同的面孔，忘记自己原本是谁。于是，他利索给女细作松了绑：“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么跟我合作；要么被我所杀。不管他是谁！”

女细作不死心，松绑后还想搞偷袭，被一边的航叔秒点了穴。而陈啸就像没看到一样，懒洋洋转身，抬高声音：“走咯，给黑不溜秋的沐大小姐洗澡去咯！”

某女不是说他怂包吗？那他就硬气一下，意思意思。可山丘上的男人仍一动未动，只是手里的夜明珠，已被他碾成粉末。——陈啸一拨人已离开；被炸伤的严佑山，也让赶来的增援给抬走了。荒野空地上，只剩“假阿柒”孤零零坐着，穴道还未冲开。好一会儿，才见夜幕山走了过来。女孩顿心口绷紧，深知落在此人手里，比落在罗门手里还凶险……若被他严刑拷问，大不了咬舌自尽！女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然而，夜幕山走过来后，只是轻轻撕掉她脸上的人皮。眸光似鹰隼，甚为犀利，语气却很温和：“我是不是见过你？”

女孩心里咯噔，立马喷他一脸唾沫星子：“放屁！”

夜幕山却毫不计较，眸光莫名其妙变得温柔起来：“你是他（她）的人。”

尽管没点名道姓，却还是让女孩瞬间慌神，她龇牙咧嘴：“姑奶奶是你大爷的人！也就是你大伯母，还不快磕头请安？”

如此粗鲁无礼，换成别人，夜幕山指定一刀杀之。可放在这小丫头身上，他却只感荒诞有趣……“有意思。”

捻着指尖，他缓缓勾唇，竟给对方解了穴。女孩心中一愣，她不信这个心狠手辣的冷面阎王，会如此海量。认为这是夜幕山的欲擒故纵，便横眉冷对道：“别指望我记恩！”

夜幕山淡淡呵了声，转身离去。女孩疑惑看着那背影，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为何要救我？”

“他（她）的人，我不会杀。”

夜幕山脚步未停，语气淡然。——九里县城门口，陈啸沐晚一行人，被守城士卒拦住。“大战在即，闲杂人等禁止出入。”

闻言，那不好惹的高匪秒跳下马，打算教训这士卒一顿，被陈啸制止。“不可造次。”

他带着沐晚骑在马上，慢悠悠走上前，弯腰朝那士卒笑道，“你看老子像闲杂人吗？”

把他胸前的沐晚压得很尴尬，再加上这浑身黑不溜秋的造型，她只感遇上他后，人生没有最糗，只有更糗。兴许是陈啸气场很足，兴许是他天生的贵气逼人。士卒秒被震慑住，弱弱问了句：“阁下是？”

陈啸直起腰，嘴角的戏谑收起，很不情愿一句：“相府护卫，送沐小姐进城。”

“啊？”

士卒狠狠一愣。好似在说：你这般贵气的大人物，居然只是一小小的护卫？陈啸看出他的怀疑，便来一招移花接木。指着胸前的沐晚，他勾唇坏笑：“怎么，她不像沐相千金？”

“这，这……”士卒被问尴尬了，眼前这黑不溜秋、衣衫褴褛的女子，哪一点像大家闺秀？别说沐相千金，说她是县老爷的闺女，我也不信！沐晚更是白眼一翻，心想：人家明明在怀疑你，往我身上扯干嘛？但也不好立马将他出卖，尽管她很想这么做：终于来到九里县关口，顺利进城就能见到父相。身后那厮于我而言，已没价值。且此人本就危险，若顺利让他进城，岂不是引狼入室？可……他们仨身手不凡，还携有威力颇大的秘密武器。眼前这些虾兵蟹将，哪里是对手？想到这里，沐晚决定冒险一次。便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对那士卒道：“听着，我乃沐晚，如假包换。只因途中遭遇意外，得三位侠士相救才幸免于难。你若护我进城见父相，他老人家必有重赏。”

说得比较隐晦，却也道明了意思：我跟这三人不熟，他们谎称相府护卫，不过是想邀功得赏。你大可不必分杯羹，独自送我进城即可……至于这三个货，关在城外！她不知这士卒能不能听懂，只知身后那货秒听懂了。因为他的臭脑袋已凑了过来，正一脸坏笑质疑盯着她。而面前的士卒还在挠着头，懵逼了好半天后，才开口道：“可是，沐相不在县城啊！”

“什么？”

沐晚一懵，“他没来？”

“嗯呐。”

士卒呆呆点头，满脸费解。“草！”

身后的陈啸顿气急败坏，“就说嘛，严佑山那狗杂种嘴里没一句真话！”

沐晚反倒比较镇定，将前后迅速理了一遍。认为谎言的节点不在严佑山，而在李三。可她又想不通，李三为毛要引她来九里县……这时，身后的男人开了窍，朝士卒追问：“押运粮草的车也没来？”

“哦不，粮车早就到了，但沐相没一起。听说中途改道去前线军营了，咱县老爷还巴巴等了一天呢！”

陈啸吸口凉气，似是这才顿悟……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听闻沐九针会亲自押运粮草，他就不太信。堂堂丞相位高权重，帮着募粮就很不错了，又岂会自降身价来做押运官？但当时严佑山言辞凿凿，说沐九针怀有皇帝密旨：战败的邓振云在天牢供出，武阳郡的三个县令——阳平、靖康、九里，有“结党营私、贪污腐败”之举，还似是跟郑国苏王府往来甚密……所以皇帝老儿派沐九针来此调查审问！原本这说得过去，可现在沐九针改道了。陈啸不得不怀疑其中另有内情：要么，沐九针故意放烟雾弹，以吓唬这帮人；要么，沐九针嗅到有人要对粮草做手脚，怕惹祸上身，就索性提前撤了！那么，他改道去夜谨言的军营，是不是去通风报信？陈啸表示不想再猜了，不管是不是，罗门的计划都要流产。因为沐晚也知道了一切，同样是个不省油的灯！却不知，此刻这盏“不省油的灯”亦是心中有疑：父相一向不掺和谨言的军务，美其名曰“很信任他”，实则跟他似有间隙，此次怎会亲自去前线？尽管对“皇帝密令”的那些不尽知情，沐晚也没怀疑“父亲大人做粮草押运官”有什么不妥。只因在她眼里，沐九针就是个“事必躬亲”的人。如今却丢下粮车不管，她觉得这不是父相的风格。甚至怀疑沐九针途中遭遇不测，没有跑去前线，而是被奸人绑架……比如，夜幕山？深知在这里瞎猜没用，进城问一下粮草押运官，就什么都知道了。“那最后是谁押送的粮车？”

沐晚问。“是卫将军——夜大人！”

这个答案让沐晚略有吃惊，但很快就能想通，便吸口凉气道：“好，带我去见他！”

士卒早已被他们东问西问的搞晕了，傻乎乎的开门放行。某男却听得云里雾里，因为对古代官职一窍不通，加上现在又是四国分裂的局面，各国官吏制度不尽相同。所以他完全弄不清，“卫将军”是个什么职务。还在那傻乎乎的想，难不成是“卫青”？但人家也说了姓“夜”，便在进城后，虚心向某女咨询：“这个卫将军，在你们晋国属几品？”

“正二品！”

“我去，够大的！”

他一惊一乍，开启胡说八道模式，“赵繁霜可真够偏爱夜谨言的，居然派正二品的官来押送粮车？你说，他俩是不是有一腿？”

本以为这话能秒激怒她，谁知，沐晚就像没听到一样？只顾着低头皱眉，像是在思索什么？“跟你说话呢！”

陈啸没好气碰了碰她。“嗯？”

沐晚缓过神，冲他柳眉一挑，“哪条法律规定，正二品不能来军中任粮官？”

“军中粮官？”

陈啸眼珠一转，这才顿悟，“靠，是夜旷海啊！”

沐晚白他一眼，认为他在装蒜。陈啸其实没装，他对夜旷海的了解仅停留在个性上，因为此人曾经也……所以，他并不知道夜旷海在晋国朝中是个什么职务。加上自古以来，押粮官和军中粮官很少为同一人担任，故一时间没想到是夜旷海。现在得知此人的官衔，他自是来了兴致：“那么卫将军在晋国朝中，是管什么的？”

“禁卫军统领。”

沐晚没心思跟他废话，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要不要信任夜旷海，等会儿跟他把话说开？身后的男人却没完没了：“皇宫禁卫军？”

沐晚摇头：“是整个皇城。”

某男咋舌：“我去，这么重要的官职来押运粮草，还说赵繁霜跟夜谨言没一腿？”

“你放什么厥词！”

沐晚气急败坏，就差把他从马背上推下去了。念及他话粗理不粗，赵繁霜就是有些偏爱谨言，便义正言辞解释道，“那是因为大晋三杰中，唯谨言才有资格做储君！”

“所以呢？你就想当太子妃？”

某男笑得可恶。沐晚白他一眼，懒得接话，却也略有伤感……因为朝中曾有传言，赵繁霜早就相中她做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