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找到夜谨言，带他来见我，再不能让其他势力插手。”

“他失踪了吗？”

夜幕山疑惑。沐九针点头，吸口凉气道：“据令尊说，夜谨言自昨日部署好作战计划后，就离开了军营。直到大军胜而撤退，也没回来。”

“没回？”

夜幕山惊诧，“那他是怎么传令撤军的？”

“传令兵的口信。”

“口信？口信……”夜幕山皱眉思索起来。沐九针秒猜出他的心思：“你怀疑夜谨言在作假，想栽赃给令尊？”

夜幕山缓过神：“不排除这种可能啊！”

“那你什么态度？”

沐九针不动声色的问。夜旷海是赵繁霜的忠犬，所以他暗想：若夜谨言真是这目的，那就索性将计就计。赵繁霜身边的人，除掉一个是一个！因此，他需要夜幕山给一颗定心丸：对不忠不义的亲爹，你是否随时随地都能下狠手？尽管自己的这个学生很早就表现出对父亲的不满，但沐九针还是担心会被对方耍了。深知夜幕山小人善变，如果夜旷海和赵繁霜稍作拉拢，他恐会暗中倒戈……沐九针在怀疑什么，夜幕山自然明白。但他认为，这颗“定心丸”不能给得太明显、太果断。否则会物极必反，不仅不能令对方相信，还会引起对方更强烈的怀疑。于是，他假装犹豫道：“虽说学生怨恨夜旷海不是一天两天，但……他毕竟是我父亲！”

这回答令沐九针暗暗松口气，认为夜幕山在坦诚相待，便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你迟早要做出选择。”

说着，话锋一转，“当然了，未必是这次。”

“怎么说？”

夜幕山眸光一紧。沐九针摸着胡须看向窗外，叹道：“夜谨言和令尊亲如父子，不到万不得已，我想他是不会加害令尊的。”

推翻了刚才夜幕山的猜测，令男人心里很不解气：夜谨言在你们眼里都是君子？而我，就是小人？但面上他不表露，眼珠转了转后，走过来问：“所以老师认为，夜谨言此举是想借夜旷海的嘴，去朝廷那里喊冤？”

沐九针点头，茫然对着窗外夜色，再度吸口凉气：“这是最大的可能性。否则，他逃什么？”

“有道理。”

夜幕山装作恍然大悟，实则心里仍坚持刚才的推测。当然了，他也不认为夜谨言会栽赃夜旷海。只是觉得，夜谨言恐会拿传令兵垫背，说“其传达了错误的指令”等等。所以，这个传令兵很重要！夜幕山甚至认为，夜谨言和夜旷海会联合起来虚构传令兵的背景，说其是罗门的细作；或索性说，传令兵是他夜幕山和沐九针派来的……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沐九针，虽对夜谨言的动机也没基于“君子”层面去分析，却不会像夜幕山这般的小人之心。但见他在紧密思索了下后，作出决定：“所以，你我务必要赶在夜旷海回朝之前，找到夜谨言。然后，拉拢他！”

“拉拢？”

夜幕山不可置信。心想：怎就变成拉拢了？之前你不还信誓旦旦的要除掉他吗？口口声声的说，孽根不除，我大晋永无宁日……果真是小人善变啊！却见沐九针点头，无奈叹气道：“计划被打乱，如今你我只能先自保，再想办法……”懂了，你特么的还是怕死！夜幕山心生鄙夷，便打断：“可如果，夜谨言已经知道你我的所作所为，还如何拉拢？”

“废话！”

沐九针白他一眼，大言不惭道，“你我做了什么？不都是罗门干的么？”

夜幕山：……深深吸口凉气，心想：你个老东西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朝廷真要对罗门追查起来，我特么就会被严佑山连累，惹一身骚！沐九针其实并不知他和罗门有勾结，更不知严佑山乃罗门宗主。之前夜幕山对他的“推心置腹”中，只说严佑山帮自己打探到，罗门被苏孟德买通，计划烧晋军的粮仓。所以此刻，沐九针并不知夜幕山的心虚和担忧，还在那儿继续部署：“至于对夜谨言的拉拢，如果晚儿能助一臂之力……”说着转身，这才发现屋内早已没了女儿的踪影。——沐晚再不想见证养父和猪狗之辈的合谋，不想听他二人对夜谨言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分析。尽管她自己也满头雾水，但她坚信，谨言绝无害人之心！所以，她早就悄悄离开了。屋内醉心于“分析”的二人，竟没一个留意到？也不知是沐晚的悲哀，还是沐九针和夜幕山的悲哀。来到树下，沐晚抬头望月，却见月光下的树杈上空空如也，再无那抹“素色青衣”的身影……那块曾在惊鸿一瞥中，令她小鹿乱撞的上等玉！“谨言，你是去赴死了吗？”

泪如雨下中，沐晚喃喃自语。“可我不想让你死，你是这乱世唯一的美好，是能支持我活下去的信念。我还有大仇未报，国恨未了，还有许多许多谜未解开……”“能不能别丢下我？别让我在这魑魅魍魉的乱世中，独自苟活？”

心力交瘁！她不知这个夜晚该怎么度过，不知天亮后自己该去哪里。甚至有那么一刻，她后悔没听阿柒的劝，后悔没上苏孟德备好的马车……如果当时她答应一起回郑国，让谨言护送，那是不是就不会有他的“胜而撤军”？可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在营帐里庆功的夜旷海和将士们，会不会遭到苏孟德大规模反攻？是不是看穿了这一点，意识到再不走，只会让更多的人流血牺牲。谨言才出人意料的“胜而撤军”？又或者，阿柒那句“武阳三县，人心已归我大郑”，亦是被谨言忍痛认可。他才反其道而行之，索性把武阳郡百姓让给郑国？沐晚找不到答案，失魂落魄中来到池塘边。对着那满池荷花，怅然若思……荷花让她想起一个人，夜谨言的父亲——夜长川！虽素未谋面，却听过对方的传说，打小就听过。只因在晋国女子心中，夜长川是神，是“男德”的典范：忠君报国、英勇善战、义薄云天，在军中有极高威望；生得风度翩翩、俊朗不凡，曾招来无数女子的垂青，却独宠妻子一人！这让他的发妻被不少人羡慕嫉妒恨，但他不惧被嘲，不吝啬自己强大的臂膀。无论大事小事，只要妻子被人发难，他总能第一时间到场呵护……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心生向往？以致于他英年早逝，却仍活在众多女子心中。可以说，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能听到夜长川的话题……听闻，他很喜欢送妻子白莲。似是在他心里，妻子就是纯洁无暇的白莲花？但沐晚知道，他此举很刻意。因为上一世曾听婆婆赵惜花嚼过舌根，说自己大嫂梅氏，屡屡在深夜被召进宫，面圣！还说大伯哥夜长川是因为跨不过心里这个坎，才在心灰意冷中战死沙场。当时沐晚以为，夜长川被睿康帝绿了。现在看来，被绿的竟是梅氏？也许，梅氏只是夜长川名义上的妻子，为掩盖他和赵繁霜的私情而娶。至于“深夜召见”，沐晚猜想：只恐梅氏面的“圣”，不是睿康帝，而是赵繁霜！担心奸夫被“名义上的妻子”染指，赵繁霜便用权利，搅和这对夫妻的床帏之事！否则，梅氏又岂会没再生育？呵，可笑不？人光明正大娶的妻子，凭什么让她守活寡？最最想不到的是夜长川，女子心中的堂堂男神，将士们眼里“忠君报国”的好汉，竟是晋国“第一奸夫”？和皇后私通，就是他的“忠君”？娶妻抚养私生子，让妻子守活寡，就是他的“报国”？只感这个残酷的夜晚，将她心里的神像一尊接一尊的打碎……赵繁霜、沐九针、夜长川，皆为披着“大义”外衣的虚伪之神，为世间的魑魅魍魉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