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霁弘语塞,心跳如雷。皇帝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却也横竖不会答应此等荒唐之举。正当她竭力思索应对之策时,皇帝的脸瞬间阴了下来。“怎么,你不愿意?”
那阴沉语气中夹杂的愤怒和质疑,顿铺天盖地。吓得霁弘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不停吞口水。一边的皇后更是急得火烧眉毛,顾不上痛斥夏之清,她忙走过来为女儿圆场,跪下来哀求皇帝:“陛下,如此有悖天伦之事,您万不可答应啊!”
可她越劝阻,皇帝的心意就越坚定。“朕是他亲爹!在他新婚之夜,亲临洞房给他做以指导,有何不可?”
但见他说得振振有词,继而冷冷斜睨着皇后,质疑道,“梓潼如此阻拦,莫不是对什么事,心里发虚?”
“……”这下皇后彻底语塞了,横竖都不敢再狡辩澄清。尽管皇帝那话的本意,并非暗指霁弘的女儿身。他仍只是怀疑,皇后在包庇儿子“喜欢男人”的癖好。故而此刻,见皇后心虚的被怼住,他将语气缓和下来,义正言辞道:“听着,朕只想亲眼看看,太子对女人会不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此举仅限于,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
说着斜了一眼陈碧落,“至于此女是否能落红……”本想说,这件事他并不关心。可鉴于皇后一口咬定此女跟夏之清私通,他便也不好如实表态。“陛下,请听臣妾一言。”
于是,皇后抓住时机,亦是将情绪缓和,装作心平气和的跟他分析起来,“此事的关键点,不在太子恐有龙阳之癖,而在此女的不忠不洁。况且,女子每月都有红潮。若正值此女的月水之期,那落红就没有意义。故臣妾认为,这一切都是夏之清的……”话没说完,被夏之清打断。亦是跪了下来,他愤慨凛然:“陛下,微臣敢拿项上人头作保,今晚不在此女的月水期内!”
这话一出,就被皇后抓住把柄,但见她立马自作聪明的反击道:“夏大人,若无私情,你凭什么作保?”
——连女人的月事是哪几天你都清楚,还说没私情?皇后满以为胜券在握,却见夏之清不慌不乱,指了指身边太监手里的托盘,平静道:“就凭这个!”
“……”皇后一愣,彻底语塞。因为那托盘里,正是她刚才拿来的“落红单”。“对哦!”
皇帝也瞬间明白过来,“若有红潮,单子又怎会干干净净?”
“这足以说明,有人在撒谎!”
夏之清趁胜追击,斩钉截铁道“要么是,皇后故意调换了此女的落红单,欲陷微臣于不忠不义,陷太子妃于不贞不洁;要么就是……”说着顿了顿,他凛凛转向霁弘,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太子压根没碰过此女,因为他不敢!”
最后五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气得皇后和霁弘双双怒目圆瞪:“你?”
唯有单纯的陈碧落状似气定神闲,但见她下颚一昂,大言不惭朝夏之清怼道:“我又不是母老虎,太子有何不敢碰的?”
说着转向皇帝,“陛下,儿臣认为是皇后故意挑事,陷害儿臣和夏之清。”
这思路没错,夏之清刚才那话用了两个“要么”,意图已经很明显:二者只能选其一。若不想让霁弘暴露,今晚的事就得皇后背锅;若你们继续针对我,那对不起,我夏之清今晚必定让你们收不了场!虽说这可能并非夏之清的本意,但陈碧落用简单的思维去顺水推舟,无疑是最佳之举。霁弘明白,却也知,皇后不会甘愿吃亏……“你?”
果不其然,但见她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拿不出什么语言来反驳。见眼前此女似是大智若愚,而自己已明显处于劣势,她眼珠一转,阴阴朝陈碧落暗示,“你跟夏之清私通,借月事之期出嫁、做以掩盖,是也不是?”
“啊?”
陈碧落一时难以理清,她到底在暗示什么。只知她仍想搞夏之清;只知私通这事子虚乌有,自己打死都不想承认。看着陈碧落那假装憨傻的样子,夏之清心中溢满愤恨,深深吸口凉气道:“汤小姐,请你实话实说!否则,微臣就洗不清了。”
别问他为何称呼“汤小姐”,前文提到过,今晚是交换新娘。所以在皇帝皇后这里,仍以为霁弘娶的,是边疆大吏的千金。也许你要问,边疆大吏的千金长啥样,皇帝皇后没见过吗?怎还能让夏之清来这样的骚操作?其实,这点并不重要。因为当时所谓的选妃,全程是夏之清一人操办的。候选人根本没到场,而皇帝皇后的最终审核,也是仅凭一张画像……故而夏之清让人用陈碧落的画像代替汤小姐,是轻而易举的。且那汤小姐又非沉鱼落雁之人,即便之前皇帝皇后见过她,也印象模糊、难以分辨。但话说回来,这事要想成功,还得边疆大吏汤将军的配合。无疑,此人是愿意配合的,他女儿今晚就睡在夏之清的洞房里。而配合的原因,无需多说你也能猜到:此人已被“军中参谋”夏之清策反,正在暗中筹备,坐等皇宫政变。至于那位汤小姐,便是夏如初的养母。她顶着陈碧落的头衔,一直活到夏家被“夷三族”……说回现在。此刻见夏之清咄咄逼人,霁弘再也坐不住了,她把陈碧落往身后一拉,直接站起来冲夏之清叫嚣:“实话就是,本宫在一年前就跟她偷吃禁果了。故而今晚行房她才没有落红,夏之清,你能怎样?”
这思路无疑是最佳方案了,既能保皇后,也能她自己和陈碧落。霁弘其实早就想好了,一直没说出口是因为:婚前“偷吃禁果”虽不会让眼前的皇帝抵触,毕竟这货年少时没少这样干过;却也触犯了蜀国的皇室条例,若被人拿来予以诟病,恐会让她的太子之位动摇……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局面被夏之清弄得一团糟,加上自己还有个猪队友,她可不能再让母后坏事。“是吗?”
却见夏之清阴笑,慢条斯理道,“那若是,微臣能让她落红呢?”
此等狂言,他居然能悠然自若、面不改色的说出口?气得霁弘脸铁青:“你?”
“放肆!”
皇后更是怒发冲冠,指着他骂道,“夏之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陛下的面玷污太子妃,是要践踏皇室尊严么?”
“是啊夏爱卿……”就连皇帝也不帮着他了,却不似皇后和霁弘那般动怒,只在阴笑中轻飘飘一句,“你一向老成持重,怎会如此出言不逊?”
别问他怎会有如此淡然的反应,皇帝表示:夏之清方才那句“怼言”,不过是醋海翻波而已。看到跟他有断袖之情的太子突然维护一个女人,夏之清吃醋了。所以皇帝认为这不算坏事,最好两人反目成仇,彻底断了龙阳之交。“启禀陛下,微臣并非此意。”
却见夏之清话锋一转,义正言辞的回答道,“但此女是否存有处子之身,之前是否与人私通,今晚定要水落石出。如若太子不肯为她查验证身,那只能施以木驴之刑了!”
木驴之刑,俗称“骑木驴”,是一种惩治“与人私通”荡妇的酷刑。具体过程不用描述,你懂的。只强调这是种酷刑,能给身心带来极大的摧残。别说处子之身了,就是人尽可夫的荡妇,也能被木驴弄得鲜血淋淋。故,岂有“不落红”之理?显然,夏之清此举不是为自己洗清,而是在借机报复陈碧落。郎心如铁!此等显而易见的心理,是个人都一眼看出。所以霁弘并不担心,认为以皇帝的智商,不可能答应。孰料……“准奏!”
皇帝老儿竟兴高采烈的一口应允?霁弘只感不可置信。唯一边的梁丘皇后清楚,夏之清特么又说到皇帝心坎里去了。因为曾经的“木驴之刑”,为蜀国特有,其他几国惩治荡妇都是用“浸猪笼”。而木驴之刑的发明者,便是眼前这个变态皇帝。只不过问世后没两年,就被他的父皇母后给废除了,当时他还是太子……以上这些,霁弘自是不知。但她身为女人,同样很抵触此等刑法。“不行!”
便站出来再度维护陈碧落,义愤填膺道,“她何罪之有?凭什么受刑?再说我大蜀早已废除木驴之刑,何来的刑具?”
“无刑具,可用阉人代劳。”
夏之清满脸阴森,说得越来越歹毒。皇帝老儿却越听越兴奋,大腿一拍:“好主意!”
眼冒红光,他指着在场十几个太监,迫不及待下令,“来啊!尔等当面验一验,太子妃是否有处子之身。”
众阉人领命,纷纷走过来把陈碧落往房内拖。皇后也不再阻拦,只要不对她的弘儿验明正身,她什么都好说。“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陈碧落顿吓得花容失色,虽不知木驴之刑是个什么玩意儿,亦是不知这群阉人要对她做什么。却也很清楚,夏之清不安好心,便朝他骂道,“夏之清,你个奸险小人!我父……我父定不会放过你!”
虽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对政治却不憨钝,直到此刻都没将自己“晋朝镇国公长女”的身份说开……深知一旦说开,自己也许会逃过一劫;但对两国政治、对陈家,只有弊没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