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好觉。第二天早晨，他没有去公司。因为他接到了姚母的电话。姚母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哭着，不停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星宇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见上一面。于是，他开车去了医院。姚母正坐在ICU外的长椅上，手中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地蹭着脸上快干的泪痕。但一见到白星宇，她又忍不住泪了。“星宇，星宇。”

她起身，望着白星宇哽咽着道，“她才刚刚遭遇了车祸，为什么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啊……为什么所有的坏事，都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思芸，思芸啊……”白星宇轻轻抱了抱她，轻声道，“姚母，我真的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着，他扶着姚母，重新在长椅上坐下。“星宇，你老实告诉我，思芸到底是怎么触电的？”

姚母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呼吸，静静地道。白星宇把那天发生的情形，略加删减，告诉了她。“我想去原来的旧公寓看看，想把那间房租回来。思芸陪我一起去了。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调浴室水龙头的时候，就忽然失去意识了。”

姚母静静地听着，脸色忽然一沉，“那个房东的电话，给我好吗？”

白星宇觉得不对劲。他不想给陶姐添麻烦。犹豫了下，他只好道，“我没有房东的联系方式，只有她的银行卡号。”

姚母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一下头。她心里清楚，白星宇不想给她。但她有的是办法。陪姚母坐了一会儿之后，白星宇便回公司上班了。当晚，他接到姚母的电话，说思芸已经醒了，但仍然需要在ICU观察。彼时，白星宇正在和颜欣然吃晚饭。颜欣然见他放了电话，面色依旧沉重，便问他发生了什么。“思芸醒了。我想……去看看她。”

白星宇垂下眼来，静静地道。颜欣然感觉到他的为难，马上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星宇看了她一眼，点了一下头，轻声道了句“谢谢”。他们马上开着车，去了医院。现在已经不是ICU的探视时间了。但是医院破例让白星宇进去了。颜欣然知道姚思芸不待见她，就没跟着进去，而是一个人坐在走廊里等。姚思芸的情况很糟糕。皮肤大面积灼伤，小腿部分肌肉坏死，听觉系统受损。姚母需要很大声地喊她，她才能听得见。见姚母和白星宇走进来，姚思芸笑了笑，让姚母先出去，她要单独和星宇说话。姚母点点头，离开了房间。现在的姚思芸，就像是一个呆滞的娃娃，躺在病床里，盖着纯白的被子，了无生机。白星宇顿觉愧疚。他俯身，凑在她的耳朵旁，叫她的名字。姚思芸看着他，脸上挂着无力的笑容。“你是星宇了。你等这天，等了好久了吧。”

她有气无力地轻声道。白星宇没说话。“你是故意带我触电的，是吗。”

白星宇还是没说话。“你到底要把我折磨到什么时候。”

姚思芸掀开身上的被子，露出了黑褐色的、皱得像两根干枯树枝的双腿，声音颤抖，“你看看我现在……我不过就是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