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落在夏云岚的屁股上时,他突然无法遏制地挥袖卷起一阵劲风,向持板的护卫袭去。“啊……王爷……”随着一声惊恐的惨呼,毛竹板碎在地上,持板的护卫连退数步,口里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跌坐在地。懿太妃与容婕大惊。莫非萧玄胤心疼这妖孽,才挨了数板便不许人再打?一众下人亦脸色各异,猜测着萧玄胤突然狂怒之下伤害行刑侍卫的原因。最后,众人得出的结论是:王爷舍不得王妃挨打。夏云岚却没有这份幻想。她想的是:一定是这护卫故意轻打自己的举动被萧玄胤识破,萧玄胤要另外派人对自己下手。然而,所有人都猜错了,包括夏云岚。护卫吐血倒地之后,萧玄胤既没有命人放开夏云岚,也没有另外派人责打夏云岚,而是从身上取出了一条鞭子——那是一条长长的、墨色的、乌梢蛇一样的鞭子。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条鞭子已毫不留情地抽向夏云岚脊背。他的女人,只有他能碰。从今而后,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再碰他的女人!落梢落处,夏云岚倒抽一口冷气。疼——疼得钻心。但她却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她就是要让旁人以为,他对她于心不忍,他对她手下留情。一下、两下、三下、四下……鞭子举起又落下,有殷红的血在鞭梢飞溅。不久之后,地上亦是红红的一团。萧玄胤握紧了鞭子,落手一次比一次重。为什么她不向他求饶?向自己的丈夫开口求饶是很难的事吗?为什么她不痛声呼叫?护卫轻轻的几板子她已经受不住,为什么在他面前偏要如此倔强?十下、二十下、三十下、四十下……浅画和璃月早已哭得声嘶力竭,泣不成声。萧玄胤收手时,不多不少,加上护卫打的七板,刚好整整五十下。鞭子落地,早有护卫捡起拿去清洗。胳膊被松开的浅画、璃月和百合、丁香一道向夏云岚跑过去。然而,看着长条凳上绳捆索绑、血肉模糊的夏云岚,却没有一个人敢伸手去扶。“这个交待——母妃和容妃可满意吗?”
萧玄胤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和声音亦阴沉得可怕。“这个……玄胤……其实……其实你又何必亲自动手?”
懿太妃干笑着,一边回答萧玄胤的话,一边捉摸着怎么说才能叫儿子把夏云岚关入柴房。一旁的容婕却察言观色地道:“王爷,我和姐姐其实也没有太大的过节,你这下手……叫我和母妃看了心里也未免……”“既然母妃和容妃满意,便请即刻回去吧。”
萧玄胤打断了容婕的话,再不看二人一眼,只向愣着的百合、丁香、浅画、璃月四人道:“还不快抬王妃回房!”
“是。”
四个丫头答应一声。百合、浅画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解开夏云岚身上的绳索,璃月、丁香手忙脚乱地找了块木板,四人合力将夏云岚放在木板上抬回房间。“丁香、浅画,你们快去烧水为王妃清洗伤口。璃月,你去找止血的药——在那边柜子里。”
百合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三个丫头做事,自己坐在夏云岚身边,试图将夏云岚粘连着皮肉血污的衣服揭下来。夏云岚扭头看了百合一眼。这个丫头,即便真是苍狼国的奸细,这段时间服侍自己也算尽心尽力。其实苍云大陆各国之间的争斗,与她何干?萧玄胤今日对她如此辣手无情,她为什么还要帮他找出奸细?倒不如一走了之,纷繁世事,且任它自行演绎……想到这里,她看百合的眼光里不由敛去了几分冷意。“王妃别动——”见夏云岚扭头看着自己,百合急忙按着她的肩胛处道:“小心扯到伤口疼。”
呵呵……前世里刀尖上行走的杀手,还会在乎这点儿疼吗?不过,今世这副躯体,比起前世来也果然弱得太多。若是前世,一顿鞭笞,大概也只如同挠痒痒而已吧。夏云岚自嘲地咧嘴笑了笑,眼光不经意间一瞥,忽然发现萧玄胤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正坐在窗下,面色淡漠地看着自己。她装作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脸朝下在床上趴好。此刻,她与他还有什么可说?从他落鞭无情的那一刻起,她对他曾经有过的幻想、藕丝一般似有若无的情愫,便已全然宣告结束。她甚至不再觉得他好看。那张风华绝代、绝世俊逸的容颜,此时看在她的眼中,与任何一个街头行走的贩夫走卒无异。她以他是这具身躯的丈夫为耻。曾经,她怎么还会天真地以为,她对他的反感会低于想要生存下去的欲望?不,现在,她宁可死,也不愿再与他做夫妻之事!萧玄胤看她的眼神,显然贼心不死。她必须尽快逃离祁王府——远远地逃开这个危险、暴戾、无情的男人。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愿望!丁香、浅画端来了水,和百合一起将夏云岚背上血污清理干净。璃月找到了金疮药,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夏云岚背上。自始至终,虽然疼得钻心,夏云岚硬忍着没有哼出一声。当她不喜欢的人在身边,她绝不会轻易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处理完伤口后,四个丫头无声地向萧玄胤行礼告退。浅画、璃月眼中虽有一些怨艾的神色,然而她们也明白,以夏云岚挟持懿太妃的罪状来说,萧玄胤对她的处罚实在轻得不值一提。当房间里只剩下夏云岚和萧玄胤两人时,萧玄胤走到了夏云岚床边。看着趴在床上裸露着脊背的夏云岚,萧玄胤伸出手去,却在离她肌肤三寸处停住。他很想问她:“疼吗?”
却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废话。累累鞭痕,殷殷血色,如何能够不疼?只是,疼为什么不出声?是在怪他吗?犹豫再三,他的手终于还是轻轻落了下去。夏云岚浑身一哆嗦,扭头瞪着萧玄胤,眼中结满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