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应该回去了。”

厚重的积雪在头顶堆砌，山洞里的温度低的让人发抖。陈三多低着头，不断地打击着火石，闻言却没有说话。“四十多天了。我们回去也可以向大帅交代了。”

说话的那人，手已经断了，打着绷带，靠在角落里，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他其实很虚弱了，断臂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如今走两步路，都会头脑发黑。“我要报仇。”

李将的声音，闷闷的响起来。然后，有人轻声“嗯”了一声。越来越多的人，都点头无声的表态。但陈三多还是没有说话，他在认真的打着火石。哒哒哒。哒哒哒。火星好容易引燃了干草，随后，将早已准备好的硬柴点着。洞窟里立刻温暖起来。他回头，看着众人，片刻后说道：“你们还有多少弹药？”

“我还有……十二发。”

“我也是。”

“三十发。”

“我空了，但还有两个雷。”

“一个雷，六发。”

………默默的进行了一番统计之后，子弹还有一千三百发，香瓜手雷还有三百四十个。陈三多说道：“留下一百人吧。其余的人，回去。”

“弹药不够，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知道这是事实。便点了点头。“那我留下……你们回去吧。”

有人举手。更多的人举起了手。“受伤的人就别逞能了。活着回去，好好养伤。”

李将皱眉，呵斥道。几个受伤的士兵，默默放下了手。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会尽可能的继续阻拦他们，你们回去之后，将这里的一切报告给秦帅。”

拍着一名士兵的肩膀，陈三多说道，“如果半个月后，我们还没有回去，就……以后有机会找我们吧。”

这话里是什么意思，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但此时此刻，没有人说那些矫情的话。七百多人，留下一百人，六百多人踏上了回去的路。默默注视着队友们走远，陈三多和李将对视一眼，将众人招呼着围坐下来。“这次，我们玩一个大的！”

“杀了那个最高的统帅！”

“贝加尔湖，就是那个人的手笔，逃跑的时候，我看到他了！”

“嗯。是很厉害。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搜索我们，很有耐心。”

“不能让他带着这批人去南边！不然会很麻烦。”

“我有个计划……”山洞里的声音渐渐被外面的风声掩去，山洞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凝重，认认真真地听着，丝毫没有被周围冷冽的风声影响。外面极远处，沙俄的士兵们正迈着步子，朝着梦想中的南方而来。他们唱着歌儿，行走在苍茫的雪地上，迎着越来越多的绿色而来。………马应魁带领着两千人，来到了赤峰的七老图山脉。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空气里都是青草的味道。远望天低，近看水清。这里就是辽河的源头。一道涓涓溪流，从山涧之中缓缓流出，途径几次悬崖瀑布的加持之后，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随后，就成了奔腾的河水。辽河水，一部分来自地下，一部分来自七老图山上的冰雪融化所致。苍茫的七老图山上，太阳照射在积雪之上，折射出炫目的光芒。马应魁等人，可无心观看这番景象，认真的埋藏着炸药。“也不知道这些量够不够。”

有人低头嘟囔着。马应魁闻言笑骂道：“我们两千人，人人带了四颗手雷！足足八千手雷！你居然说不够！”

“就炸那么一小片悬崖，又不是真的炸山，怎么可能不够！”

有人也是笑，插嘴道。最先开口的人嘿嘿一笑，也不说话了。埋好炸药之后，众人远远的走开，然后由马应魁点燃了火折子，引燃了引线。嘶嘶嘶。火蛇迅速的吃掉长长的引线，没入山体之中。轰然巨响，将整个山脉都炸的震动起来。无数巨石晃动着身躯，不情不愿地滚下山崖，有的砸进了湖水里，有的落在了瀑布旁，有的直接将深潭填满……许久之后，众人才从藏身之所走出来，看着已经大变了样的新山脉，啧啧称奇。“还真是……鬼斧神工啊。”

马应魁咂咂嘴，说了个文雅的词语。旁边立刻有人笑了起来：“想不到师长都会咬文嚼字了。”

“那是！跟着秦帅，别的没学会，这怎么说话倒是学到了了不少。”

马应魁洋洋得意。“以前听秦帅说什么铁路，说什么炸山，我还不信，现在我是信了。”

“这炸药确实厉害。”

众人赞同地点头，然后来到那山脉之上，看着被堵住了去路的水流，一边往外溢，一边寻找着新的路口。片刻之后，有人惊喜地指了指远方不远处：“换到那里去了，你们看！”

顿时，人们都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曾经隶属辽河的水源，冲开了另一道阀门，蜿蜒流向南方。河流暂时改道了。虽然并不知道这能持续多久，但至少，短时间内，建州卫那边极度缺水的水稻，是没有办法继续得到灌溉的了。众人神情振奋，自己这些人的计划，果然成功了！在山上逗留了一夜，确定这次的改道不是只三两天就恢复原状之后，马应魁等人便骑着马，往回而去。一路之上，众人嘻嘻哈哈的，心情十分快意。马蹄踏着青草，也是畅快无比。不过走着走着，有一名士兵忽然夹起马腹，人力而起，朝着北方眺望起来。“老四，干什么呢？那边有婆娘不成？”

其中一人调笑道。那被调笑的人也不恼，闻言还点了点头：“是有人……还挺多呢。”

“嗯？”

几个人一愣，顿时停下来，朝着正北方望去。隐约的，确实有一排小黑点，正在那里缓慢的前行着。马应魁等人停下来，略带着好奇和警惕地望着那边。旁边有人递过来望远镜，马应魁接过来，举到眼前，朝着远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