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林衡这才从床上爬起来。由于昨晚太过兴奋，她直接在脑子将自己的钱给安排的明明白白，故而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所幸她们家用不着晨昏定省，加上自己病重微愈的缘故，早上丫鬟叫了一下见叫不醒便没再强求。刷完牙净完脸后，林衡便乖乖端坐在餐桌面前，看着从食盒端出两菜一汤和一碗鸡蛋羹就安静立在一旁的墨竹，她脸上的期待逐渐由茫然所取代。拿起筷子不信邪地翻了翻桌上的腌萝卜，接着又翻了翻旁边的冬笋炒肉，她惊诧道：“没了？！”

也不怪她不惊讶，身为大小姐，林衡每餐的份例是五菜一汤。其中三个肉菜，一个素菜和一个小菜，因着生病的缘故，汤里一般会放人参等珍贵药材，饭后还会有一碗燕窝或者酥酪解馋。而如今这菜色，简直可以说是昨日小姐，今日贫民。墨竹默默点头，解释道：“厨房说这是姨娘吩咐的，七日之后就轮到咱们府里施粥了，故而便节俭些。”

这一番话直接林衡嘴里的脏话全堵回去了，西南流民爆发一事她也是知道的，但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的缘故，这玩意跟她就如史书般遥远，以至于根本产生不了什么真情实感。如今乍然提起，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沉默着拿着托盘的勺子搅了搅那稀稀拉拉的汤，舀起两根藏红花。“我的排骨人参呢？”

墨竹硬着头皮道：“姨娘说人参吃不起了，让您先吃几天藏红花。”

林衡呼吸一滞，她松了松领口的衣服给自己顺气，这才继续道：“我的燕窝酥酪呢？”

墨竹麻利地将鸡蛋羹端到她面前：“姨娘说鸡蛋营养跟燕窝差不多，让你先吃几天。”

林衡将手中的调羹重重一放，阴阳怪气道：“尚书府已经穷到要节衣缩食才能施粥赈济了吗？”

墨竹不敢说，她们或多或少都猜到了其中的缘故，估摸着是昨日的那五千两银子，所以今儿特意来下马威呢。林衡很生气，但她又不能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是不懂事，人家饭都吃不起了你还挑三拣四，这已经不是不懂事的范畴了，而是漠视生死。但她心里又很清楚此事绝非那么简单，方姨娘公报私仇的可能性绝对要比府里弹尽粮绝来的大多了。她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却也并非是克扣自己来成全别人的人。虽然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但林衡还是顺嘴问墨竹吃了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拿起筷托上的筷著慢慢地吃了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浪费食物，这是他们生物人最基本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