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本来心里就紧张，他这番吵吵正好给了她发泄口。“你都尾随他人了怎么就不能说是鬼鬼祟祟了。”
薛越泽有些百口莫辩。“那是因为他模样太过怪异，我怕他暗害我大虞江山，所以才会尾随他的，这分明是见义勇为，怎的就猥琐了！”
“他是否会对大虞不利程大人都没下定论呢，你着急判什么案？凭什么这么笃定他是个坏蛋？”
林衡反唇相讥。“这不显而易见吗？都进诏狱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现在还踏在北镇抚司的地头上呢，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腰。”
薛越泽语塞，他打心底觉着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可思绪又忍不住被林衡带偏。“行了，闭嘴。”
程铭眉宇间透着冷意。二人见状，再次当起了鹌鹑。程铭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两人身边扫射。这么多年他对薛越泽这小子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人脑子缺根弦，撒谎的概率很低，应当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这林思钦惯会耍小聪明，他不信有这么巧。程铭勾起嘴角，将心底的怀疑遮得严严实实。“林姑娘不是逛街吗？怎的做这副打扮？”
林衡形容扭捏，手掌抵在唇角轻声道：“我这不是卧床不起了吗？总不好大摇大摆地出门，不然多给我爹添麻烦啊。”
说完林衡还故作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紧张。“我是背着我爹偷偷跑出来的，您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啊，不然我回去指定挨骂。”
程铭脸上的笑容加深：“林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林尚书疼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骂。”
诶，反正就是打太极，告不告诉的也不说。林衡气得心尖疼，这事儿要是被林秉言知道，她肯定再难出门了。就在两人推拉之时，一个锦衣卫推门而入。“大人，假黄册上的名字并无遗漏。”
林衡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她咽了咽口水，想起来胸口上的东西，忍不住踡起脚趾。还好她还没登记造册，不然多出的那个名字肯定会害死她。程铭脸色未变，伸手将人挥下。林衡心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不听不问，继续低头当木头人。“林姑娘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林衡心里骂骂咧咧，都说了是“跟薛越泽去的”，不问他反而来问她，这是什么道理。“现在才知道。”
一旁的薛越泽点头如蒜，方才那名锦衣卫的汇报令他本能地产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所以他十分明智地跟林衡站在了一起。程铭笑着颔首，下一秒，他话锋一转：“听说林姑娘是在八仙桌下钻出来的，怎么好端端躲那里去了？”
林衡心里暗道不好，八仙桌就是那张办假户籍的桌子底下，她当时被那些突然冲进门的锦衣卫给吓懵了，于是下意识地躲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没成想现在却变成她最大的漏洞。略微思索一会儿，她带着七分真和三分假缓缓开口：“我去到凌与楼后，看到好多人都往一个地方走，有些好奇，便想跟上去一探究竟，谁知道锦衣卫突然冲了进来，原本坐在案桌内的人看到他们后突的一下就蹿起来跑了……”林衡脸上带了丝惊慌，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咽了咽口水，颤着声音道：“大人，我有些腿软，能坐下说吗？”
程铭手指一顿，命人抬了张椅子放在书案对面。林衡道了声谢后便上前落座，看着书案旁的火炉，她擦了擦鬓角的汗水，干笑道：“这火烧得有点旺啊。”
程铭勾了勾嘴角，怕不是火烧得旺，而是有人做贼心虚吧。不过他倒没挑明这事，只命人将火炉撤远了些。将自己脑门上的虚汗擦干后，林衡又道：“那人被打得满头是血，我怕得不行，便想着躲起来，其他的桌子都不大，正好那张八仙桌离得不远，我只好躲那里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冲他笑了笑：“大人您也知道，我这人吧，胆子小，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当我回过神来出去的时候，那绣春刀唰的一下直接就架我脖子上了！”
林衡说起这事有些愤怒：“我跟他们说我是您未婚妻，他们还不信，要不是小公爷替我作证，我可真得被他们当菜瓜切了。”
说着她便拉下衣领伸了伸脖子，雪白的天鹅颈上果然留着一条明显的血线。程铭指尖微动，似叹非叹道：“那看来还真是我的问题，是我没跟他们说清楚，让你受委屈了。”
“来人，给林姑娘脖子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林衡满脸的受宠若惊：“那倒不必，我这伤口都快结痂了，更何况大人身居高位，严谨一点也是理所应当，要是人人都冒充我的身份，那才是让大人难做。”
程铭一晒：“你倒是大度，不过还是得就事论事，裴筠，还不快过来给林姑娘赔不是。”
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的裴筠也是能屈能伸，得到指令后立马上来给她道歉。林衡十分虚情假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裴大人下次注意点就好了，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
后面三个字被她特意给咬重了。说着她又直接将话题绕了回来：“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爹这人一把年纪了，我怕他知道为我担心，还求大人帮忙保密。”
程铭笑得意味深长：“林姑娘一片孝心，我应该成全。”
艾玛，这是松口了？林衡脸上写满感动：“大人您真好，外面那些人都不了解您还整天说您坏话，日后我要是再听见他们嚼舌根，一定骂死他们。”
程铭嘴角含笑：“他们都说我什么？”
林衡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蹦了一枪，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将那些人的原话说出来。她说这话就是想拉踩别人以衬托出自己的天真不谙世事的，谁知道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说您……”林衡突然灵机一动：“说您这人太过铁面无私，一点也不懂得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