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受到腹中胎儿的胎动之时,再也不曾出现在脑海之中。不管生活得再艰难,为了腹中的孩子,她都要坚持下去,这个孩子是她和耶律风的爱情结晶,是上天赐给她的珍宝,她怎能这般自私地剥夺了他的生命,就这么带着他一道共赴黄泉?是以,为了腹中的孩子,北辰兰开始学会笑对人生,开始学会如何在他人的肆意刁难之下生存,逐渐开始反思自己以往的刁蛮跋扈,是带给了他人怎样的伤害。渐渐地,她脸上以往的任性与跋扈已然不见,剩下的,只有母性的光辉与对生活从容的态度。方才的那股萧瑟与伤感,也不过是在乍然见到爱人之时的悲从心来,否则又哪里会一路坚持至此。此刻她在听到耶律风的话之后,却是温柔地自耶律风的怀中抬起头来,轻轻在耶律风的脸上一吻,那轻轻柔柔的吻,仿若是鹅毛刷子轻轻刷过耶律风的脸颊,又泪自北辰兰那剪剪秋水双眸之中落下,却被她飞快地用洁白的衣袖擦去。淡淡的笑靥自北辰兰的嘴角溢开,她就这般注视着耶律风那已然削瘦得不见往日神采的容颜,开口说道:“耶律哥哥,算了,不要再为了这件事情去求护国公了!即便护国公答应了又如何?父皇他……也不一定会同意的!”
北辰兰本就不是愚笨之人,不过是这十几年来都被德妃捧在手心之上宠得不愿意去动脑子而已,就如同一只雄鹰,那翱翔的翅膀在母亲的溺爱之下从不曾展开,只是如同雏鸟一般被安置在巢中,又哪里会知道天空的广阔无际。如今那一直守护着她的巢已然倾覆,她已然将翅膀张开,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翱翔,一切的风雨,都需要自己来承担,早已经被逼着长大。北辰皇对自己的失望,北辰兰又何尝不知,但以北辰皇的心性,他若知道北辰兰已然痛改前非,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再任性妄为,即便是德妃造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他也不会波及北辰兰。但如今北辰兰,却是未婚有孕,身怀六甲,又怎么敢出现在北辰皇的面前,北辰兰是如此地爱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又怎么敢冒着孩子不保的危险,去见北辰皇呢?是以,这件事情,已然陷入了这种寸步难行的僵局之中。耶律风心疼地看着北辰兰已然稚嫩傲然不再的憔悴容颜,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容颜,已然不再有着往日那独属皇家公主的骄傲,是怎样的生活,竟是将一个生活在万千宠爱的光辉下长大的皇家公主逼成了如今的模样。这都是自己造的孽,他耶律风就是一个满身罪恶之人!万般内疚之下,耶律风的心中蓦然出现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在出现之后,便如同生了根一般再也不曾转变。是他该承担起一个男人该有的职责了!他耶律风已然窝囊了近二十年,已然伤害了慕容玥这个冠着自己未婚妻十三年的女子,犯下了不可逆转的错误,如今,他又怎么能够又一次亏欠面前这个自幼便将一颗芳心系于自己身上的北辰兰呢?“兰儿,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皇上同意的!你放心!”
耶律风紧紧地将北辰兰搂入怀中,万千宠爱地吻上了北辰兰的眉睫,一手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上了北辰兰的睡穴。是以,北辰兰就这般在耶律风削瘦的怀中幸福地进入了梦乡。耶律风细心地为北辰兰盖好了被子之后,这才打开房门,看着房外的红莲和碧云这两个北辰兰的贴身婢女,轻声交待道:“劳烦二位照顾好兰儿,这几日莫要让宫里的风声传入她的耳中!”
红莲和碧云在听到耶律风的话后,皆是不明所以地相视一眼,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却是齐齐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对于这个侮辱休离过她们天机阁主母的耶律风,红莲和碧云皆是满心的敌意,若非是因为她们是天机阁安插在宫中的暗棋,她们只怕莫说与之交流,不好好教训他一顿,都是轻的。一开始在发现了耶律风的出现之后,红莲和碧云自是有向星殇禀报的,在得到星殇“静观其变”的指令之后,二人便选择了冷眼旁观。在发现了耶律风与北辰兰两人之间患难中的真情之后,红莲与碧云对耶律风的印象也逐渐有了改观,虽然对其依旧没有好感,但也不再如同之前的那般厌恶。耶律风却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对于红莲和碧云这两个至始至终都尽忠职守地照顾着北辰兰,不曾因为局势改变而对其有半分怠慢的宫女,更不曾因为自己的偷溜进宫而告密为难之类的。红莲与碧云冷眼看着耶律风离开之后,这才相视一眼,碧云撇了撇嘴,小声朝红莲问道:“红莲姐,你说这耶律风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为什么突然来了那么一句?莫非他还想在宫中闹出什么情况来不曾?”
方才耶律风与北辰兰的对话,两人都听入了耳中,莫非这耶律风还打算强闯乾清宫去求得北辰皇对两人婚事的应允不曾?红莲微微沉吟了片刻后,便低声对碧云交代道:“我也不是很明白,碧云,你且小心在此守着,我跟上去看看!”
耶律风方才的神色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小心未见,她还是跟上去看看才是,莫要让他做出什么不利于主子或皇上的事情才是。“好的,红莲姐,你且小心些!”
碧云轻声说道。“放心吧!”
红莲轻轻应了一声,身形一动,便小心地跟了上去,宫中天机阁的成员可是不少,任耶律风的本事再大,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红莲隐于暗中跟着耶律风出了沁兰宫,却见耶律风在一处暗处将身上侍卫的服装脱去之后,便这般着着中衣,不再掩饰身形地在众多侍卫的小心以待之下,来到乾清宫的宫门之前,不发一语地跪倒在乾清宫之前。耶律风的行为,迅速地传入了北辰皇的耳中,在听到耶律风的举动之后,正与慕容宰相举杯共饮得正欢的北辰皇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便挥了挥手,淡淡地道:“由他去吧!莫要来扫了朕与慕容爱卿的兴致。”
“是!”
李德全低声应了一声,便躬身退了下去。“这小子真是会败人兴致!”
慕容宰相很是不屑地嘀咕一身,生性护短的他,对于耶律风这个胆敢那般侮辱他宝贝女儿的人,自然是没有半分好感的。“你这家伙,若是没了兴致,便放下手中的酒,别糟蹋了,我这些酒可是剩不了几坛了!”
北辰皇很是鄙视地看着那一边叫喊着兴致被败坏,一边牛饮着坛中之酒的慕容宰相。“剩不了几坛?”
慕容宰相瞪圆了一双虎目,漆黑如墨的眸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无尽的睿智尽敛眸底:“那就是说你还有私藏了?我说皇上,我这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都被你家那小子给抢走了,好不容易喝你几坛酒,你居然还有所私藏,快快快,赶紧的把你私藏的存货都搬出来,让我喝个痛快!”
他就说嘛!这北辰皇的私人酒窖里面怎么可能就这几坛的美酒,果然没有猜错,这家伙还有私藏,太过分了!简直是太过分了!自己一个宝贝女儿都被他的儿子给拐走了,他就几坛酒,还要有所保留!北辰皇看着慕容宰相一双带着鄙夷与贪婪的眼眸,很是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这个共事了几十年的好兄弟哪点都好,就是这个酒品,让人无奈!“你这家伙,若是你能够坚持着喝完这些还不倒下,那便是把我酒窖中的酒都搬空又何妨!”
慕容宰相在听到北辰皇的话后,哈哈一笑,将手中抱着的酒坛朝北辰皇手中的一碰,豪情万千地说道:“好,即是如此,那便先干了这一坛!”
北辰皇闻言,也便不再言语,而是如同慕容宰相一般,将手中的酒坛一举,便大口大口地喝起美酒来。乾清宫内的炉火烧得正旺,即便是在这三九的酷寒之时,依旧温暖如春。而恰是这一日,北辰皇朝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雪,鹅毛般大片大片的雪花自天际落下,很快地,就为大地铺上了一片雪白,银装素素,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纯洁的白雪之中。被宸王折腾得精疲力尽,睡了一个下午的慕容玥在听到了雪花自枝头掉落的声音后,慵懒地伸了伸腰,扯过床头的衣服穿上之后,便懒洋洋地推开了房间的窗户,在看到这片被雪花妆点之后,极致纯洁的白色之后,那双尤带睡意的眸子瞬间一亮,妩媚娇柔得容颜骤然扬起焕发的神采。带着几分孩子气,几分调皮,慕容玥伸出手接住几朵雪花,看着那六角形,花样各异的雪花落在自己粉嫩的掌心后,再被她体温融化成一片冰晶,不由喜悦的笑出声来。“小心着凉了!”
随着那尤带着自睡梦之中苏醒独有的低哑性感的魅惑嗓音,一件珠暗紫妆缎狐腋大氅被宸王细心地披上了慕容玥的肩膀,体贴地为慕容玥系好带子之后,宸王一手伸入大氅之中,搂上了慕容玥的腰肢,挨着慕容玥坐在窗前的软塌之上,宠溺地开口问道:“不过是下雪了而已,怎会让得你这般的欢喜?”
对于冬季的雪花,宸王的印象尤停留在十数年前的依稀记忆之中,但那个时候的雪花,带给他的,却是无尽的痛苦,身中寒毒,他自是畏寒如虎,在没有遇到师父之前,每到冬天,他便缩着簌簌发抖的身子,缩在永和宫的某个角落之中,在痛苦之中睡去,再继续在痛苦之中醒来,却从来不知道,原来,雪景竟是这般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