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看出阎氏对这衣裙颇为向往,接口道,“父亲寻来这百越后人之后,舍弟就将他安顿在自家绣庄了,夫人若是喜欢,我差人回去告诉舍弟命那匠人再赶制几身,也是方便得紧。”
想起父亲为让自己能应付女红,各处搜罗能工巧匠的良苦用心,南屏很是愧疚。又提到弟弟桂晚钟,她心里更是一阵刺痛。没想到,阎氏却爽爽利利地答应了,只说了句,“那改日我也寻些好物件给你。只不知你这桂家嫡女能不能入眼。”
“夫人见多识广,寻得的好物件,怎是我家中那些俗物可比的?”
南屏脆生生地说,她说这话,倒不是存心恭维,是真心钦佩阎氏的为人。席间,在阎氏的提议下,女眷们都饮些果子酒。阎氏在众女眷中颇有声望,见她抬举桂南屏,众人岂有不迎合的?她们纷纷找由头敬南屏酒。南屏本不胜酒力,恐自己失仪,便借口回月明阁整理妆容,去去便回。这才勉强脱身。出门一见风,南屏果然觉得晕,又隐约觉得有些腹胀。垂杨去取物件未归,烟轻留在院内料理杂事并未跟着出来,她便自己则朝着假山方向踱着步,消消食。正值初夏,晌午时分,地上滚起了热浪,纵是她的留仙裙轻薄透气,脸上仍是被日头打得红红的。不自觉地,她已走到假山背后,趁着阴凉,用帕子拭着汗。不想,听到韩望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阑珊,你要去哪里?”
“二哥,梅姐姐再三央我将你带至此处。必是有体己话要说,我自是要回避的。”
回话的正是韩望书的同胞妹妹韩阑珊。“你给我站住,真是越大越胡闹,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韩望书道,语气并不很严厉。“我不晓得什么体统,咱俩又不是隔母的,我只实话实说,你正新婚燕尔,却不知梅姐姐哭得多伤心呢。”
该来的还是来了,重生前,因为听见小姑说的这些话,这个疙瘩一直在心里别扭着,南屏一直不喜她,接连着也不喜韩望书的生母桑夫人。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向客气但生疏。果然,好戏登场了,她听见了嘤嘤的抽泣声,想是那梅落繁已经到了。想当年,她因在韩望书面前总是唯唯诺诺,一则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则又因对方是相府女儿而自惭形秽,在听到这一官司时,竟迟疑地没有挪步,直等到那梅落繁哭得梨花带雨时,又意气用事,走了出来。她虽是在理的一方,却显得非常被动,韩望书气恼她撞见自己不堪的一面,更是对她未表示出半分歉意。当然,这些都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如今,她虽不想在韩望书身上浪费时间,可也不想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听着他们互诉衷肠。想到这,她不再犹豫,而是迈大了步子,“相公,你在山背面吗?男宾那边没有闹酒的?今日散得倒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