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抽完自己，愤恨地看了眼周兰，气呼呼地离开。原本经过这件事之后，张老太会收敛的。哪里知道，还没过一天，苏在西就气呼呼地跑回来。“这个老太婆真的太坏了，家里都这样了还不积点口德，也不怕有更坏的报应。”

苏梨正在写苏在南给自己布置的作业，听到他这话有些好奇地问，“二哥哥，怎么了啊？谁惹你生气了?”苏在西瞧了眼她，又瞧了眼在灶房那边做饭的苏彩香，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苏在东这个憨憨，没什么心眼，如实说了。“是你那个阿奶，到处说姑姑的坏话，说她之前背着你爹偷人，她到处说，好多人都听到了。”

“什么，她真的这么做了？”

苏梨十分生气，说完就往外走。这个老太婆，看来是不够惨，不然她怎么还有心思出来到处说。苏在西见她往外走，赶紧拉住了她。“你哪里去啊！”

“我要去找她算账，让她胡说八道。”

“你一个小孩子，你怎么找她算账，找到也打不过她的啊！放心吧，我们肯定想办法好好教训她一顿，保证让她闭嘴，再也不敢说。”

这时候苏梨也冷静下来。对啊，她现在就是个小孩，能干什么啊，这要是做的太过了，反而会让人起疑。白天不能做什么，那就等晚上。苏在西还在想着怎么让张老太闭嘴，再也不胡说的时候，苏梨已经行动了。等到大家都睡着了，她就回了张家。这会已经往晚上八点多，多数人不舍得点蜡烛，又没事干的，都已经去睡觉了。可显然，张老太跟张老头没有。现在张家是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整个大阳生产大队也是找不到一家能比他家更惨的了。之前苏梨把张老太大部分的钱都给搜刮走了。加上张小柱治腿又花了些钱，现在的张家是真的穷，快连番薯都要吃不上了。张老太就是想到了这些，心里难受地睡不着。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她不反思自己，反而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倒了苏彩香的身上。“都是那个小贱蹄子，如果不是她，我们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她真的没有良心啊，怎么着也是夫妻一场啊，她说举报就给举报了。你说大柱在那样的地方待个一年，他还有活路吗？我可怜的儿子啊！”

说着说着，这人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手还不停地捶着炕，旁边的张老头满脸的疲态，短短几天的时间，像是老了十岁。他低着头不停地抽着旱烟。听张老太提到了苏彩香，原本木然的眼里透着几分恨。“她不给我们活路，她也休想能过的好。”

“没错，等你吧，我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的，我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水性杨花，又歹毒的女人，这辈子，我要让她连个鳏夫都找不到。”

看得出来张老太是真的恨苏彩香，整整骂了半个小时，这人才渐渐消停下来。而两个孩子跟张小柱各自占了一间房间睡了。苏梨直接找到张小柱。已经半废的张小柱，现在是胡子拉碴完全没有个人样。加上张家现在这么个情况。张老太现在每天都为吃的发愁，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残废的儿子。每餐能给他送上点吃的，至于其他的，就别想了。张小柱残了之后基本都窝在房间里，即便张老太他们没再关上他，他也每日瘫在那床上。他越是这样，张老太心里就越不满。再她看来，现在家里这么难，张小柱就算不能赚工分了，可家里能做的也该做点啊！毕竟那么多的事情压在她的身上也是真的累。可是不管她怎么劝，张小柱都不为所动。母子两个的关系那是降到了极点。苏梨都不必亲自动手，直接给张小柱虚构了一场梦。梦里的张老太他们大口的吃肉，桌上更是堆满了吃的。张小柱的肚子饿得受不了，一直喊着张老太给他一点吃的。可是张老太不为所动，只是十分鄙夷地瞧着他，不屑地道：“你就是废物，废物活着也只是在浪费粮食，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啊，你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张小柱是真的饿，饿得他整个人都很暴躁。他朝着张老太喊，“给我点吃的，给我点吃的啊！”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张老太都不再理会他。他就这么忍受着饥饿，许久许久。那种感觉真的太真实了，即便张小柱清醒过来了，饥饿的感觉也没消散。张小柱张开了眼，不停地喘着气，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张老太嘲讽的眼神。此时此刻，张老太他们不是他的家人，是他的仇人啊！他们一个个都看不起他，他肯定要他们都后悔。然后这人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间，趁着张老太他们沉睡，直接点燃了后院的柴火。柴火是之前苏彩香捡的。她捡了有半墙，最近又没怎么用，所以木柴还剩下很多。张小柱就跟疯了一样，直接将那些木柴都给点了。夏天空气本就干燥，这么一点，火很快就烧了起来。等到张老太他们终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了前院的房子。“着火了，救火啊！”

张老太跑出房间看到熊熊烈火，整个人都傻了，然后开始拼命地喊救命。很快邻居听到了声音，赶紧过来救火。安静的夜彻底被这场火打破。最后经过众人的不懈努力，火是灭了，没有人伤害，也没损伤。但是除了苏梨之前住的那个猪圈外，其他三个房间都有被波及到，张老太他们那间被烧掉了半个房间。好不容易将火给灭了，救火的人一个个都有些狼狈。其中张老太整个头发都披散着，根本来不及缠上，一张脸更是乌漆嘛黑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跟张老头站在一起，手里还拿着装水的桶。看着他们的家这会被烧得不成样子，都有些傻眼。救火的邻居忍不住悄声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家子最近有些倒霉啊，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被他们给碰上的感觉，这留下老弱病残已经够惨的，没有想到现在老天爷连个住的也不给他们留下。”

“要我说，肯定是他们家缺德事做多了，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个大妮什么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之间彩香多好一个媳妇啊。天天任劳任怨的，都快把家里的事都给揽去做了，结果呢，这大妮还不知足，天天就知道骂人。那个大柱也是，自己没个本事，天天拿自己的媳妇出气，被抓那都是活该。你们应该知道的吧，白天的时候，大妮还去污蔑人家彩香乱搞呢。我们能不知道那彩香的品行啊，可比大妮他们好多了。还真的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不然的话，怎么会白天才刚说完彩香的坏话，这晚上房子就被烧的，我看啊，我们以后少跟他们老往，免得被波及到。”

流言就是这样，即便事情都是假的，可是只要传得人多了，假的都得被当成是真的。张老头这会本就是处在崩溃的边缘。结果邻居们一个又一个地都在说报应，并且目光一直往他们这个瞧。张老头哆嗦着唇，捂着自己的心口，整个人倒了下去。于是所有人又开始吵吵嚷嚷，急匆匆地将人送去了卫生所。隔天早晨起来吃早饭的时候，赵红便绘声绘色地跟众人说着张家的事情。“你们是不知道，那房子烧得说是只剩下个框架了，那个张老头因为受了刺激，中风瘫了。听说那火还是那个张小柱点的，都说这是他们家的报应，我瞧着也是他们活该，这下好了，他们自顾不暇，也不会再来烦我们了。”

赵红这话不假，张老太现在要照顾张老太是真的没时间再来找麻烦了，这也是苏梨的目的所在。像张老太这样无耻又难缠的人，除非你把她给宰了，不然她随时随地跑出来恶心你。现在她有更多麻烦事需要去处理，自然不会再将目光一直盯着他们不放了。苏彩香吃着饭，拧着眉有些顾虑。“那我需要回去瞧瞧嘛？”

苏彩香也不是圣母心泛滥，她就是不想别人说她的闲话。本来她回来娘家住，就已经够给家里添乱了。那些个流言蜚语的，她又不是没有听到。她自己无所谓，可影响到了娘家，她是很介意的。张家现在算是遭受了大难，她真的不闻不问的话，肯定有些看热闹的人会说她的风凉话。诸如，“以前都是一家人，即便现在离了，可那点情分还在啊，怎么能说不理就不理呢？得去看看啊，不然这人也太没良心了。”

苏彩香敢肯定有这样思想的人不在少数。这年头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甚至喜欢道德绑架。一番思虑之后，苏彩香不得不纠结了。周兰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道：“看什么啊，离都离了，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啊？那些个长舌妇，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就算你去了，他们也同样有话说，既然如此，何必为难自己。虽然嘴长在他们的身上，可只要你不理会，他们说再多，对你也不会有半分影响，对我们就更不会有影响了。”

苏振民难得开口，“没错，别理他们，等他们说烦了，就不会再说了。”

就如周兰说的那样，之后他们一家子去上工，其他人总来问苏彩香关于张家的事情。苏彩香认真干活，理都不理他们。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很快就真的没人再问了。之后张老太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现。要说在苏家的日子还是很舒坦的。若是馋肉了，就去后山走走，到了晚上，保证吃得一家子满嘴的油。苏在北跟苏梨上山的次数最多。起初他还不觉得，后来他便明白了，最近这段时间能这么频繁地吃上肉，那都是因为苏梨的功劳。他这个表妹真就是个福星，每次上山都能捡到撞墙的野鸡野兔。次数多到让人觉得诡异。可是苏在北这会也才十岁，半大小子一个，每天想得就是怎么填饱自己的肚子。每次看到肉，这眼睛都能高兴地发光。他是巴不得每次他们都能撞上这些个瞎眼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他才没那个脑子去想。当然，能经常吃到肉的原因，苏在北是越来越喜欢苏梨了。中午吃过饭，苏梨找到苏在北，跟他说，“四哥哥，下午我们去后山吧！”

一听到后山，苏在北就想到了肉。“妹妹，你不是不想去吗？”

苏在北是恨不得苏梨每天都跟他去上后山。中午饭吃饭之前，他就问过苏梨了，问她要不要去后山的。可是苏梨当时拒绝了。主要是天也热，她不想总往外跑，怕自己被晒成了黑妹。可吃完饭无意间听到了外公他们的对话。周兰说，“这裤子都已经破成这样了，就不要补了，买新的。”

“这不是挺好的啊，补补还是能穿的，干嘛要扔掉啊！家里的那些布票是要留给孩子们的。你也知道，孩子们长得快，别说一年，就是半年，都能长出一大截，虽说大的衣服小的可以穿。可不管怎么样，每个孩子都得有一身体面点的衣服吧，特别是小的几个，要去读书的。若是穿的太差，去学校的话肯定要被人欺负的。布票剩下多少?够做几个？”

“最多三个。”

苏德盛沉默了下，“那就给梨梨还有小五做一套新的吧，相信大的几个能理解。”

“还有一身，给彩香做吧，她那人，就算我让她自己去做，她肯定是不舍得，还是直接给她做了。”

苏德盛大概没有想到周兰会这么说，幽幽地叹了口气，“牢你多费心了。”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后来苏梨看到了苏德盛的裤子，那裤子也不知道穿多久了，洗到发白，膝盖的位置，更是前后缝了好几层的那种。这刻苏梨明白，要想改变现状，就得有钱。而进山是目前唯一的路。下午，苏在北拉着苏梨进山了。苏梨今天的目标是一头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