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家庭真的可以给人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当陈昊离开家再回到医院上班时，只觉得心情都变好了不少，就连刘光伟出现在他面前时都没有那么惹人心烦了。张明父子在出院前就派人给陈昊送来了锦旗，邓主任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在急诊科开会，将陈昊好好夸赞了一番。这一举动无疑进一步激怒了刘光伟，但碍于陈昊现在在卫生厅副厅长面前风头正盛，就连刘长寿也只好暂时将不满压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在媒体前夸奖陈昊。但刘光伟这种小人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陈医生，今晚下班要不要搭我的车？我可以送你回家——如果你把那个垃圾场一样的地方称为家的话。”

陈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滚出去。”

很明显，刘光伟这次又是纯粹来挑衅的。“别不识抬举，我邀请你是给你面子，顺便给你个机会和故人叙叙旧。”

刘光伟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顺便问一句，陈医生现在另有新欢了吗？”

陈昊站了起来，刘光伟立刻一脸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这里有监控！”

陈昊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刘副主任。”

陈昊说话时故意将“副”字咬得很重，因为他很清楚这个身份一直是横在刘光伟心头的一根刺。“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要出去上个厕所。既然没有站在我面前的底气，就老老实实地把嘴闭上。”

说着，陈昊一把推开刘光伟，自己向办公室外走去。“对了，我还要提醒一下刘副主任，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监控的。”

真是晦气，和刘光伟待在一个屋子里，陈昊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污浊了。他来到急诊大厅，看到魏豪和许昌两人正站在一辆平车旁边。魏豪一回头就看到了陈昊，连忙匆匆朝他跑来。“陈医生，您看看这个患者怎么回事？”

自从张晓东手术一事过后，急诊三剑客算是彻底分道扬镳了。魏豪对陈昊的崇拜之情与日俱增，而许昌虽然没有他那么直接，心里也是悄悄换了自己的站队。只有张顺依旧整天跟在刘光伟的屁股后面，活像条求着主人赏骨头的狗。陈昊来到平车旁边，只见平车上躺着一个男人，头发都快掉光了，此时正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呻吟。“钱大毛，男，65岁。”

魏豪告诉陈昊，“患者只说自己肚子疼，其他的什么也问不出来。”

【叮！先导预疗已启动，患者，食物轻微中毒，早期阿尔兹海默症。】陈昊心中一动。阿尔兹海默症？不就是老年痴呆吗。“哪里不舒服？”

陈昊问他。“肚子…肚子疼……”陈昊伸出手，在男人的腹部按了几下。“这里疼吗？这里呢？”

无论陈昊按什么位置，男人都是哎呦哎呦地喊疼。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不可能有这种症状，恐怕是因为阿尔兹海默症影响了男人的一部分感知能力。“记得自己吃过什么吗？”

“牛奶……面条……”“什么时候吃的？”

“昨天晚上。”

“今天早晨起来吃过东西吗？”

“吃过。”

“吃的什么？”

“牛奶……面条……”陈昊顿了顿，继续问了下去。“那你昨晚吃的什么？”

“不……不记得了……”“牛奶和面条是什么时候吃的？”

“没……没吃过这些东西，我吃的是米饭。”

陈昊抬起头，只见魏豪和许昌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陈医生，我们刚才也是这么问的，没一句话有用，就连基本信息还是我们从他身上找到的身份证看到的。”

“主诉不可靠，推测是食物中毒，洗胃后输点葡萄糖水，然后抓紧安排做一个脑部CT和腰穿，脑脊液检查，尽快联系家属。”

“食物中毒？那还拍脑CT干什么？”

许昌茫然地看着陈昊。看来是跟着刘光伟太久了，白痴一个。陈昊在心中暗骂，但开口依旧是耐心的解释。“患者四因为食物中毒肚子疼才来医院的，但作为医生，我们不能只给他把肚子治好。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这位患者更严重的问题在脑子里。”

许昌还想再说什么，魏豪用胳膊肘打了他一下，两人便推着平车按照陈昊的吩咐去做了。没多久，一个年轻的女人赶到了医院，自称是钱大毛的女儿。“医生，我父亲是怎么了？”

女人紧张地拉着陈昊问。“我白天上班，我父亲一个人在家，我是听邻居说，和我父亲一起打牌的时候发现他不对劲，肚子不舒服，这才打了120送来的。”

“肚子不舒服是小问题，轻微的食物中毒，已经解决了。”

陈昊告诉对方，“但是，你父亲最严重的问题不在肚子里。”

女人刚放松下来的表情顿时又变紧张了。“您还是稍等一下吧，等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就见分晓了，根据我初步的判断，令尊有可能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接着，陈昊将自己和钱大毛的对话复述给了女人。没想到一听这话，女人反而笑了。“医生，你太多虑了。我父亲今年都六十多了，上了年纪记不住事很正常，有点老糊涂了而已，哪有什么那个阿……阿什么症。”

“这事我们说了不算，要看检查结果才行，我已经安排令尊做了脑部CT和”腰穿，等检查结果一出……”“什么？你们医院想钱想疯了吧？”

女人脸色一变，“你不是说是食物中毒吗？食物中毒为什么要做脑CT？为什么还要做腰穿？我父亲年纪那么大了，你们为了多挣钱就让他受这么多罪，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女人的声音不算小，这一喊引来了不少额外的注意。陈昊脸色也变了。“女士，你冷静一……”“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各位！你们都过来评评理，有他们医院这样的吗！”

女人这一招呼，原本只是观望的人群纷纷朝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