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线，见惯了这些事，甚至比这更恶心、更惨的事也比比皆是，心早就冷了。现实往往比小说电视剧更荒诞、凄惨。如果没有意外，小女孩无非是两种下场。童年不幸，早早夭折，就目前这个概率，不低。要么就是艰难的度过悲惨的童年，长大后用一生去舔舐、恢复童年的创伤。好一幕人间悲剧。陈昊心情有点阴郁。在办公室枯坐了十几分钟，陈昊接到了邓主任的电话。叮铃铃——平复了下纷乱的思绪，陈昊坐直身子接通了电话。“喂，老师！”

“嗯，你下班走了吗？”

邓主任沉稳和煦的嗓音在电话那边响起。“还没呢，有什么事吗？”

“你来趟我办公室吧，电话里不方便说。”

来到邓主任办公室，陈昊发现周洁也在，后者朝自己眨了眨眼。嗯！看来不是好事。陈昊心里意会。“坐！你看下这个文件！”

邓主任递来一个文件。开头署名是医疗纠纷办公室递交来的。医疗纠纷？？自己这段时间经手的病人，不是送锦旗就是私下想塞红包，什么时候惹上了这种麻烦事。一看患者的名字是糖糖，陈昊心中了然。也懒得再继续看，将文件塞了回去。“不看看内容吗？”

邓主任脸含笑意。“对幼女过分亲近，让患者感觉不适，乱开检查，这哪一项指控可都不轻。”

邓主任直视着陈昊，声音和煦。“师傅，您不是没生气，而且，不是有您在吗，我怕什么。”

“哼，你这臭小子，总是不停的惹麻烦。”

嘴上虽是训斥，那份通告却被他塞进了碎纸机。“小周刚才已经给我说了详细的情况，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但是！”

邓主任脸色一肃，“我得给你提个醒，不要和患者走的太近，我指的不仅仅是那个小女孩，是所有患者，要不然你会一遍遍经受良心的拷问，毁掉自己的前途！”

“门诊的老周你知道吧？你对他印象如何？”

“油滑、能力一般、没有责任心、不思进取，是个典型的老滑头！”

面对自己的师傅，陈昊直言不讳。“哈哈哈，你这还真就错了！”

邓主任笑呵呵站起身，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老周和我是同期进医院的，当时我们是师兄弟三个，我最小。”

邓主任看着窗外，声音中带着缅怀。此时，日暮西斜，残阳如血，映照着老人的半张脸。“老周是我们中天分最高的，也是能力最强的，他若是没有那次意外，或许这个位置就不是我了。”

“十年前，一场心脏手术他因为意外让患者死在了头上，十几岁的花季少女，最好的年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虽然也有患者没有遵循医嘱的客观因素，但是老周就是迈不过这个卡，一夜白头！”

“后来他就主动调去了门诊，看流水，再也没了拿起手术刀的勇气！”

“另一个师兄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因为意外病人死在他的刀下，下手术台后满身鲜血的抱头大哭，一个大男人哭的撕心裂肺，良心难安，手术哪有没有意外的。”

“那个傻子，跑去家属面前告知了自己的失误，被人家胖揍了一顿，要不是保安拦着，可这就被打死了，可他呢，大笑着，心情顺畅了，当天提的离职，走了，转行了。”

邓主任坐回位置，看着陈昊认真的说道。“陈昊，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医生，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责任和担当，也看到了他们的影子，但是，你要自己心里清楚，你只是个医生！你救不了所有人，你要懂得和患者拉开界限，你懂吗？”

陈昊能感觉到邓主任真是在为自己的考虑，也明白他的意思。管不了的事就不要管，不要纠结。但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一群傻子，谱写着人性的真善美。之前他可能放弃了，但是邓主任这席话却点醒了他！他一直把每场手术当成刷积分的行为，即便好心，也只是求个心安。他似乎忘记了医生的本分，忘了初心。陈昊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老师，谢谢！”

“当初学医的时候，第一课，老师就曾经说过，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

“有能力，我就要救到底！”

“老师，又得给您添麻烦了！”

邓主任愣然，旋即大笑，“好！好！好！”

“大胆干吧，老师给你兜底，我果然没看错人。”

“不瞒你说，你是我的福星啊，老师也得感谢你，因为有你这个好徒弟，我下半年有资格竞选副院，本来还是要再等几年的，但是因为你优异表现，要提前了。”

“大胆做吧！我全力支持！”

从邓主任办公室出来，周洁是有点恍惚的，两名医者的谈话让她有点触动。“接下来干嘛？”

周洁看向陈昊问道，她没有察觉到，她越来越将自己与陈昊绑在一起。“查下他们的住址，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