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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看谁顺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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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蝉鸣,骄阳似火。

  海市南站,人流喧嚣沸腾,总结一下,“晒死了。”

  “——这傻b太阳。”

  陈翡瞥过去,视线与刚刚在抱怨的黑皮男生对了下,他也热,但绝说不出这种话,这倒不是他多有素养,他只是单纯的厌恶任何不体面的事。

  望着黑皮男生猛然涨红的脸,他无动于衷地收回了视线。

  海市,超一线的大都市,将近四十度的高温,人们陆续刷身份证出站。

  陈翡刚跟着指示牌的时候就查了,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就是人才市场,好多中介都包住,非常适合他这种初来乍到但身无分文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穷……他出门前花光存款买了把大几万的琴,下单一时爽,存款火葬场。刚高考完,他的同学吃的吃,玩的玩,就他苦逼地得去打工也是他应得的。

  跟着导航,连换两班公交,陈翡望着车外愈发老旧的建筑,逐渐意识到他要去的地方地似乎有点偏,嗯,好像是要完。

  104不直接到站,下车还得再走个一公里。

  陈翡本来图着白天到站省事,能有时间找工作,现在好了,十一点多,正是热的时候。

  一望无际的烈阳,快被晒化的柏油路沥青味辛辣到刺目。

  虽然懒得走,但又真的没钱打车的陈翡又想起了他大伯总跟他唠叨的话——“你家情况你知道,咱们这种人学什么艺术?”

“是吃不要钱,还是住不要钱?”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你能不能懂点事?!”

  陈翡一直不以为意,直到现在才觉得他大伯说的没错,人生地不熟,出行全靠导航,高温下,喘气都变成了需要努力的事。

  ……头一次感觉光是活着就是件艰难的事。

  提着最后一口气往前走,在汗水彻底浸湿他的睫毛之前,陈翡终于走到了最近的人才招聘市场,正对着太阳,天地白茫茫的一片,他只能看到老旧到似乎摇摇欲坠的招牌。

  下意识颦眉,又恹恹地垂头。

  现在还真轮不到他嫌弃。

  广场挺大,平铺的地砖虽然碎了好多块,但依稀看得出过去的气派。

  随着城市的发展和拆迁,居民区变工业区,没什么人在这边住,后期维护跟不上后就基本废弃了,只剩下一些中介在招聘。

  拉着行李箱,陈翡沿着最后一点绿荫,闷头朝前走。

  路是挺宽,树荫是真窄。

  僵持了几秒,陈翡不想让,对面也丝毫不动。

  真的,本来就烦,陈翡稍稍抬了下头,映入眼帘的是眉目深邃、下颚线锋锐的一张脸。

  很窄的双眼皮,冷然和性感浑然天成。

  首先,他是gay,其次,他的取向是纯零,终于没那么烦了,讲究地站直了些,他睫毛往上挑的时候,眼尾会显得愈发鲜红。

  这么出类拔萃就是会让人想多欣赏一下。

  同时这么想的还有周渡,气质骄矜,模样优越,肩薄腰细,笔直的腿修长,他自然的起了些念想……又很快地压了下去,老僧入定般的无欲无求。

  他刚飙车出了车祸。

  人没什么,就撞断了腿,车报废也没什么,也就两千多万。

  关键是他爸妈下了死命令,要不继续玩那些要命的玩意,要不从家里滚出去。

  滚出去?

  不就滚出去,他怕?

  周渡当即就展示了下他不羁的人生态度……吵架了,闹掰了,他不仅身无分文,还暂时瘸了腿。

  更凄惨的是他被赶出门的时候身上的阿玛尼大衣都被扒了下来,风光无限、挥霍无度地大少成了条瘸了腿的流浪狗。

  周渡在桥洞下躺了两天也没敢信自己真是他们的亲儿子,快被饿死了才找了个包吃住的厂先安顿了下来。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谁想再伺候个祖宗?

  周渡眯眼,清心寡欲。

  陈翡看人习惯从下往上扫,鞋是AJ,但一眼假,刚被勾起的兴致瞬间平歇,他垂眼,意兴阑珊。

  帅有个屁用?

  一把稍微好一点的琴都大几万,他供得起吗?

  他大学读的艺院,不为别的,学艺术的富二代比较多。

  没错,他上大学的目的就不纯,他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也就脸还算好看,要想改变命运,过上挥金如土的生活,就只有钓二代这条路。

  陈翡不仅是想,他执行力还强,愣是从十八线、名不见经传的小城考到了富贵迷人眼的超一线海市,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他真是咬牙买了把大几万的琴。他连衣服和鞋都考究过,买了他能负担起的最好的。

  就是不能说是二代,但至少也得表现出生活富足,不能让人知道他是从山疙瘩里跑出来,他心气强还爱慕虚荣,深深地认为贫穷就是他的耻辱。

  狭路相逢,擦肩而过。

  俩人默契得没多看对方一眼。

  -

  -

  张海丽干中介干了二十多年,还是很少看见条件这么优越的男生,T恤和裤子都很简单,但能看得出是牌子货,有着明显的logo。拉着行李箱,背着的琴箱沉厚地衬得他有些单薄高挑。

  其实还得是脸,眼睑下皮肤薄的透光,完全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陈翡也看到了张海丽:“姐。”

  张海丽是看着陈翡走过来的,但现在才回神,她没见过明星,不知道他跟明星比起来怎么样,但真的,脸好小,还很白,离这么近看还是没有瑕疵。

  嗯……姐?

  是在叫她吗?

  她都四十多了,就是觉得自己保养得还好,这个年纪确实可以当陈翡的妈了。不过女人确实喜欢有人夸她年轻,女人还喜欢好看的男生。

  “你这孩子。”

  张海丽鱼尾纹都飞了起来,“来伞下面歇歇,热吧?”

虽然这位看着不像是缺钱的主,但都来这儿、还找她了,“来找工作?”

  “嗯。”

  陈翡往前走了下,进到了在石墩上支着的太阳伞下面,被烤得火辣辣的背都好受了些,他忽视张海丽的诧异,应声道:“找日结。”

  没钱了,不进厂包吃住就得睡大街。

  每年六月都有大批的大学生来打暑假工,一点都不稀奇,张海丽前几天也招了个很帅的男生,但那男生看着就落魄,虽然长得帅还个子高,但瘸了腿。

  可眼前这孩子看着就不一样,干干净净的,还很有礼貌,就是不能说是娇生惯养,也至少是被捧着长大的:“我这是要招工人的,你是要进厂吗?”

  她一般不提醒的,“厂里的活也挺累的。”

  陈翡心里郁闷,但还是笑了下:“我知道的。”

  “艺术生开销大,我想替家里分担一些。”

  刚就觉得这男生好看,笑起来就更漂亮了,眉目似有春水,衣袖下的手腕都是赛雪一样的白。张海丽这个年纪确实喜欢帅哥但更喜欢懂事的孩子:“勤工俭学吗?”

  来打暑假工的学生很多,但陈翡长得好看,嘴还甜,她从摊位上起来,拉出一个土红色的塑料凳,“坐,先歇歇。这会儿人少,再凑几个人我带你们一起走。”

  他们在这边招工,没特殊情况,都是包住宿的。

  陈翡走了一路,是挺累,但他瞧了下张海丽拉出来的凳子,日晒雨淋褪色就不说了,还不知道多久没刷过了,印花的缝隙里都是陈年老垢,面上还落了层灰儿。

  就是不喜欢,他还是就看了眼就坐下去,动作行云流畅,没看出一点挑剔。

  “谢谢姐姐。”

  挑归挑,又不是不会来事,陈翡道,“我叫陈翡,姐叫什么?”

  正午,太阳火辣辣的毒,张海丽一般懒得理人,但被这么个小帅哥一直喊姐,她心情还是好了些:“我姓张。”

  她抄起桌上的名片递给陈翡,“张海丽。”

  不愧是大城市,中介还印了这玩意,头一次接,陈翡低头扫了下,张海丽的名片就挺简单,正面印着姓名电话,后面印着业务。

  这会儿不忙,张海丽还有闲心跟陈翡聊几句:“刚下车?”

  还拉着行李箱呢,确实是。

  陈翡把名片放口袋里:“嗯。”

  这儿的绿化基本没有,到处都光秃秃的,人声突然嘈杂了起来,他朝一边看,微挑眉。

  张海丽也顺着看了下,广场上人算不上多,但也不少,刚下车的也不只有陈翡,就四面八方的,小贩都推着冰箱来卖冰棍和饮料了。

  陈翡不明所以,张海丽是知道到点了,摁了下放在桌子上的喇叭,她录的自己扯着嗓子喊的声音——“排队、都排队!”

  老规矩,两点半开始登记,下午想干活的,现在得找她报名。

  陈翡一听也明白过来了,看张海丽在忙,他也没有继续搭腔的念头。虽然是坐着,但还没站着舒服,说不上是洁癖,但他确实挺爱干净的。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矫情。

  人多就闹,张海丽既要登记,又要收身份证,还要抽空训话,没一会儿就忙得满头大汗,嘴皮子快飞起来了。

  陈翡一直知道,在外面就得勤快点,他把手机扣上,凑过去:“姐。”

  人好看,声音也是抓耳的好听,张海丽扭脸过去,她就是干了二十多年的中介,也鲜少遇见这么热的天。

  天烫,地热,人燥,别人都热得汗流浃背的,就陈翡还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陈翡似乎是不笑也像笑,他声音很清:“我帮你登记吧。”

  “行。”

  张海丽拢了下耳边的湿发,极快地把本子推给陈翡,“谢谢,麻烦了。”

  “没事。”

  陈翡等的就是声谢谢,这次他诚心了点,捏起笔,“不客气。”

  逃离北上广的风吹得是挺大的,但现实就是每天来大城市求职的人络绎不绝,都正午了,人非但没有减少,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一忙就容易心烦气躁,陈翡的性子也实在称不上好,也就这会儿实在是山穷水尽了才卖了会乖,家里人坦明了不会供他,他老家的朋友又全被他拉黑了。

  没钱真的寸步难行。

  瞄了眼灼目的日光,顶着电风扇的热风,陈翡忍了又忍,指尖抚去鼻尖的薄汗,他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找男朋友一定要找有钱的。

  就好比上午碰到那个穷比,没钱再帅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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