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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被轻扯了下,说不上什么感觉,非要说就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就是衣服被扯了下,又不是其他……周渡眉心一蹙。
手背倏然绷紧,淡青的血管极快地跳了下。 虽然思想龌龊,但他可不是什么垃圾人,他三好学生的奖状至今还被珍藏在他爷爷的棋阁里,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他可一直是思修课上的模范生。 情绪逐渐平稳,他,周渡,道德标兵:“喝什么?”“水。”
陈翡从周渡身上歪回去,“冰的。”
周渡没应声,也没再看陈翡,迈开步就走了。 这就走了? 陈翡金贵习惯了,说完还等着周渡问他要不要别的,殷勤一下,毕竟他刚刚可是主动靠了过去,还喊了声哥。 就是不问他还要不要别的,知道了、可以、稍等不会说? 卖水的凉亭不远,就是得顶着日头走过去,周渡明明穿着普通到淹在人群就看不见的黑t,长裤,但就是有着鹤立鸡群的醒目。 对此,陈翡总结——拽个屁,花里胡哨的菜鸡。 刚就被他拉了下衣服,整个人差点没僵掉。 想到这儿,陈翡又决定不跟周渡计较了,周渡反应这么大说明什么? 这从侧面、不,是直接表现了他脸的好看。 别的都不提,陈翡就只是单纯的欣赏这么有眼光的人,他支起下巴,看着周渡扫码付账拿水,又看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先前他能记住周渡不是没有原因的,周渡就有张小gay会喜欢的脸,眉宇英挺,眼瞳冷淡,个高,骨架也宽,袒露出的小臂隐隐有肌肉的痕迹,结实有力。 “给。”
周渡递水。
陈翡没接,周渡在递水的同时,还朝他出示了手机,周渡的手机屏几乎全碎了,机身都有着轻微的变形,惨烈得像刚经历了车祸。 都穷苦到这种地步了吗? 刚动的心思瞬间又熄灭了,陈翡尽量没露出异样,这不能再砢碜了吧? 不,还能。 “微信还是支付宝?”周渡利索地翻出收款码。
首先这是瓶冰露,其次,它确实是瓶冰露。陈翡不是歧视冰露,但它的售价是且仅是一元,他看向周渡,睫毛都晃了下:“嗯?”迎着陈翡几乎是弹起来的脑袋,周渡语气不变道:“现金也行。”
“……” 还真没被人要过钱的陈翡把那句你没事吧咽了下去,他拿手机,对着周渡的收款码扫了下,然后接过周渡手上的水,还主动道,“谢谢。”
跟奇葩就要划清界限,哪怕只是一瓶水。 沾上一点这都是违背祖宗决定! 周渡确定了下收款信息,淡定地收回了手机,他们又不认识,他收钱不是很正常?虽然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对上陈翡的脸,他还是解释了声:“我没有收你跑腿费。”
不想跟陈翡沾上关系是一回事,被陈翡当成神经病又是另一回事。 “?”
你竟然还要跑腿费。 陈翡目光顿了下,又在周渡脸上聚焦,“你没事吧?”
周渡的视线也在陈翡脸上转了圈,半晌才挑眉:“我替你买水,你就这么想我?”
他挪开视线,转过身,“你就当我没事吧。”
你不就没事吗……这么说好像是在骂自己,没等陈翡想好怎么回,周渡转过身后,还走远了几步,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 怎么真搞的好像是他的错了。 陈翡眉毛都拧了起来,想叫住周渡,又拉不下脸,郁闷的时候他又扫到了那瓶水,都忘了他俩还在冷战了:“你怎么没把瓶盖拧开?”
好一会,周渡沉默了好一会,对上陈翡的视线,他整暇以待:“人话?”
陈翡记得这词他刚用过——不是,周渡真就没一点自觉吗? 喜欢人是这个态度吗? 周渡看见陈翡又看了过来,男生的眉很细,瞳仁清透,眼睫都是弯的,生来就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好皮囊。 他终于又起了些慈悲:“你回家吧。”
“这儿你待不了。”
回家? 陈翡走了下神,想起了他的家……其实没什么好想的,他强行把自己拽了回来,拿起矿泉水拧开灌了口,冰水游入肺腑。他稍稍闭起了眼,言语间多了丝罕见的冷硬:“我不回去。”
穷山沟有什么好回的。 周渡见状也不再言语,蠢货就该受到生活的毒打。 张海丽回来的时候没一眼就注意到了陈翡周渡,刚还好好的俩人,现在谁也不理谁,气氛是肉眼可见的僵持。 想了下,没去管闲事:“车来了。”
一辆黑色面包车开了进来,司机探头:“这儿!”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早就受不了了,那几个离车近点的,都一溜烟钻进了车里。几人里就陈翡带的有行李,大提琴说不上沉,但背上就是难受。 坐久了猛一起来头还晕,他撑了下桌子,还没缓过来就又觉得胃里开始反,六月酷暑天,他的脸忽然白了起来。 差点没趴下的时候,手臂被人拉了下。 陈翡睫毛晃了下,捎带上了点水花,眩晕让他其实没看清是谁,他也不在意到底是谁,脑袋挨着人蹭了下:“我难受。”
周渡也没在意:“想吐吗?”
陈翡有点想吐,但觉得吐那个字不文雅就没说,他低着头:“我缓缓。”
周渡还在继续:“想吐就说。”
接触好一会了,陈翡也多少知道周渡的脾气,这人又穷又抠,寒酸到苛刻:“你怕我吐你身上?”
周渡本来没这个意思,但陈翡一提,他从心道:“是有点。”
陈翡:“……” 他假装没听见,没去指责周渡什么,毕竟他自己都恶心,脑袋碰到了周渡的胸膛,他才发觉周渡真的好高,“我不舒服。”
周渡这次没多话,他提上陈翡的琴:“能走吗?”
陈翡是有点小心思在身上的,他没说自己能不能走:“我还有个行李箱。”
周渡又拉上陈翡的行李箱:“能走吗?”
陈翡刚就是起猛了,缓一下好多了,又看了眼周渡:“能。”
车还在那边等他们,周渡也就没磨蹭,陈翡落后了一步在后面,正要走时眼睛扫到了那瓶被喝了一口的冰露。 拿还是不拿,瞥了眼提着琴的周渡,他抿唇,伸手抓住了。 ……这可是他自己的钱买的。 周渡把陈翡的行李箱和琴放到后备箱,确定固定好了才合上车后盖,这次位置是够的,车上的人挺默契地给他们留了俩连在一起的座。 陈翡就走的慢,周渡放好行李上车了他才到,他最后到也没不好意思,他挺习惯别人等他的。无视几人的视线,他坐到周渡旁边,也就是最后一个空位上。 才坐下,陈翡还没享受住车载空调,冷不丁的瞅见了车座缝隙里熏黄的烟头,一口气提在胸口差点没憋死,他顿时感觉屁股下面有针在扎,浑身毛躁。 车在走,摇摇晃晃,陈翡还一直往他身边凑,一下,两下,周渡的肩被人蹭了一下又一下,终于,他出声道:“注意影响。”
这大庭广众的。 陈翡都没注意他碰到周渡了,他在极力克制自己弹起来的冲动:“什么影响?”
他扭头看周渡,耳垂特别白,“你在说什么?”
所以为什么会那么白? 周渡收回视线,闭目养神:“没什么。”
可能大家都又热又累,车里没什么人说话,陈翡瞥周渡了一眼,也懒得再搭理他。还没开始干活就已经过不下去了,他得想想以后该怎么活。 怎么想都不像是好过的样子。 越想越烦的陈翡捏了下水,干脆地摆烂了,活不了还能死咋地。 车一直朝前开,周渡他们到地儿就下车了,车一空,气氛就没那么沉闷了,张海丽也有闲心找陈翡聊天了:“以前没干过吧?”
陈翡成绩好,学杂费一直全免的,除此之外,他还有许多用得上的朋友:“没。”
他也不知道车要往哪开,就是觉得越走越偏,“姐,我们都住宿舍?”
“咱们这只提供宿舍。”
张海丽其实也搞不懂陈翡为什么要出来,说好听点这是陈翡的自由,不好听点就是这不关她的事,她就没劝,“你要自己住,就得自己出去找房了。”
陈翡倒想自己出去找房,就是没钱:“宿舍住几个人?”
张海丽对着冷风口吹:“有十二人的,还有八人的。”
那能住? 陈翡把手放在了膝上,忍了忍:“这样……啊。”
说着说着就到地了,张海丽见陈翡下车后没往后面去的意思,提醒道:“后备箱。”
陈翡回神,去后备箱拿琴和行李箱,刚看见的一幕还印在脑子里——这里明显不是什么繁华的商业区,但仍旧拥挤,楼与楼基本没什么距离,行行列列的窗户紧密的像是鸽子笼。 他这会突然理解了什么叫寸土寸金。 张海丽带着陈翡往里走:“还有好些宿舍没住满,你想住几楼?”
走进门就是走廊,一层好多户,确实是好多户,陈翡一眼望去竟然有种看不到尽头的错觉,他从下车话就少:“一共几楼?”
张海丽回头看陈翡:“15层,这里建得早,还没建那么高。”
她也看到了陈翡的琴,“你注意点。”
“在这不能拉琴的,隔音不好。”
“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