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走,怕爷和小裴爷惦记,让我先回来报个讯儿。”
“得了!”
谢知非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裴笑,“也不用等天亮,我们这会就去见他。”
……新帝入住皇宫,带走了重华宫一大半的宫人,内务府忙着先帝的丧事,还没来得及再添人进来。这便宜了谢知非他们,半点劲不费的就见到了人。多日不见,三兄弟都瘦了一圈,目光撞在一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尤其是谢知非。自打知道晏三合的身世后,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郑家一百八十口,要被人赶尽杀绝——因为晏三合的身份。而有能力在一夜之间杀光郑家所有人,把脏水泼到吴关月父子身上,并且有作案动机的,在他看来只有一个人。而眼前的赵怀仁是他的孙子,血脉相承。谢知非原本以为,他是他,怀仁是怀仁,不能混为一谈,所以还热情的张罗着替他庆祝。但此刻真的见到了,站在眼前,他发现自己心里并不是没有一丝芥蒂。有的。你祖父抢了前太子的皇位,杀了我郑家满门呢!“谢五十你坐啊,站着做什么?”
裴笑见谢知非还愣着,把他拉坐下来,端起茶润了润嗓子,把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赵亦时听。赵亦时脸上的表情,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震惊。“怀仁,这事你看什么个章程,要不要往上报?”
裴笑挠挠头:“我和承宇都拿不定主意。”
赵亦时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裴笑从他的沉默中,猜到了答案。“要瞒也不是不可以,人都怕担责任的,我出面调停一下,花点银子,就能封住敲钟人的嘴。”
赵亦时摇了摇头,“如此一来,钟亭那几个,就成了冤魂。”
谢知非怔了下。他再怎么也没料到,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堂堂太子关心的竟然是钟亭那几个人。“事情既然已经露出来,那就往上报吧。”
赵亦时缓缓道:“瞒下去,对明亭不利。”
裴笑心里有担心,“真要往上报,只怕陛下会被气个半死,毕竟这是他的登基大典,又是等了那么些年。”
“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掩盖。”
赵亦时眉头蹙起,“这个时候不能心软,万一他从别人嘴里听说了这件事情,只怕更气,很多人都要被问责,你首当其冲。”
“嗨,我这不是……”裴笑心暖的不成样儿,“罢,罢,罢,听你的,我明天一早就上折子……咦,谢五十,你怎么不说话。”
谢知非回神:“怀仁说得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事你上第一道折子,陛下会对你另眼相看。”
“可千万别。”
裴笑吓得一个激灵:“我就想太太平平做我的五品小官,另眼相看什么的,我受不起。”
“听说晏姑娘回来了。”
这时,赵亦时忽然话锋一转,“想来那些乌鸦的心魔也解了?”
“解了,点香人是汉王身边的董肖,他原是前太子的琴师,两人是知音密友的关系。前太子出事后,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汉王的谋士,汉王造反,就是他在边上怂恿的。”
一段话,谢知非不知道在背地里练习了多少遍,每个字都斟酌研究过,就怕有漏洞。“汉王起事,董肖逃出京城,直奔了秦淮河,他和太子的相遇,就在秦淮河边,恰好晏三合也查到了那里……”他脸上露出为难:“具体的经过,她不肯说,问多了就跟我急眼,我也是拿她没办法。”
赵亦时伸手点点他,言外之意好歹长点男人的志气,别给个小姑娘拿捏住了。谢知非陪了一记讨好的笑脸,不说话。赵亦是把脸一沉,严肃道:“既然朱家的心魔解完,此事到此为止,什么董肖,什么乌鸦,什么冤魂,统统都不要再提起,只当没有发生。”
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谢知非心里暗暗松口气,“放心,朱府那头,晏三合那头,我都会交待的,绝不往外透一个字。”
赵亦时:“钟不响的事,晏姑娘知道吗?”
谢知非和裴笑同时摇摇头。裴笑:“要同她说吗?”
“这不是棺材裂,只怕说了也没用,也罢了吧。”
赵亦时忽的起身,走到多宝阁前,伸手碰了碰养在美人瓶里的富贵竹。“从今天起,你们俩行事都小心些,比着从前更要低调。”
裴笑想着今日他迟迟没有赴宴,忙问道:“今儿被陛下召进宫,可有什么事?”
“无事。”
赵亦时看着裴笑,低低叹了口气。“别指望陛下会对你另眼相看,只要和我沾着关系的人,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