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在哪里?”
晏三合:“客栈旁的巷子口。”
裴笑:“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
晏三合:“我在马车里,你在马车外,我踹了你一脚。”
“我刚刚试过了。”
李不言苦笑:“她脑子里就剩下我们几个,她连兰川是谁,从哪里来都忘了。”
谢知非走到晏三合面前,“陆时呢,还记得吗?”
晏三合摇摇头。谢知非瞳仁一缩:“唐见溪,唐明月,单二一呢?”
晏三合还是摇摇头。谢知非:“晏行、沈杜若,先太子,太子妃……都通通忘了?”
晏三合:“晏行是我祖父;沈杜若是我娘,先太子是我爹,太子妃是我母亲……这些,我都记得。”
谢知非蓦的浑身发冷。和她有关系的,还记着;和她没什么关系的,都忘了。“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说的,但事到如今,不得不说了。”
李不言瞄了裴笑一眼:“因为香的原因,我今儿个逼着小裴爷去了趟朱家,想测测凶吉,哪知道……”“晏三合的凶吉根本测不出来。”
裴笑接过话:“我们三个,测出来都是大凶。”
李不言:“我和小裴爷都觉得,根子在香上。”
裴笑:“我们打算明儿起就到各个寺庙里拜拜,看看能不能化解一下,死马当活马医。”
李不言:“三爷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谢知非摇摇头表示没有。他大掌落在晏三合头上:“除了记忆力衰退,你身上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晏三合抬头看他一眼,“这会有点犯困算吗?”
“那就先睡觉。”
谢知非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一切等睡醒了再说。”
晏三合:“为了让我睡个好觉,三爷先说说今儿烧纸烧得顺利吗?”
顺利吗?在祖父的坟前大哭了一场,把心里的委屈、憋闷、痛苦都哭了出来。世人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不愿意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在在意的亲人面前表现出柔弱。其实男儿的泪和女儿的泪都是一样的,都酸中带苦,千般滋味难以言说。“顺利的。”
谢知非:“步六说等他打了胜仗回来,要给晏姑娘磕三个头,谢谢她。我说不用,你平平安安回来,晏姑娘就很开心。”
晏三合涩涩一笑:“还是三爷懂我。”
……各自回房,四人没有一个能睡着。裴笑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帐顶,默默出神。他从前好像听哪个高僧说过的,测不出凶吉,算不出命格的人有三种:一种是高人,命格都在自己的手中;一种是修行之人,命格随时会变;还有一种是死人。晏神婆莫非是修行之人,在人间修炼完,红尘俗事都忘却后,就升天了?还有。谢五十不大对头,对自家亲爹一口一个谢大人,听着太刺耳。对了,他有什么资格,去老将军坟上烧纸啊,真正该烧纸的人,不该是晏三合吗?李不言睁着两只大眼睛。她怕惊着晏三合,硬生生把自己挺成一根木头。得先未雨绸缪一下,让晏三合写一写她们俩相识的过程,回头她真要忘了,就把这张纸给她看。她自己写的字,总不该忘了吧!还有。今儿个在朱家,她总觉得朱远墨有一点欲言又止,好像有话藏着掖着,没有完全说出口。晏三合怕惊着李不言,也硬生生把自己挺成一根木头。丁一说,三爷的前程就是他的前程,换句话说,主子的前程,就是下人的前程。那么对严喜来说,太子的前程也就等于是他的前程。郑老将军的死因,关乎战马;战马一事陛下交给了太子;这差事办得好,太子立下战马功劳,前程一片光明;这差事办得不好,战马迟迟不恢复,影响到战局不说,太子前程也蒙上了一片阴影。那么——谢道之要花多少银子,才能让严喜放着主子的前程不管,甚至宁肯得罪主子,也要替谢道之说谎?细细一想,这似乎……不太合常理!这事儿,要不要和三爷说一说呢?谢知非以为自己会睁着两只眼睛到天亮,不曾想迷迷糊糊间竟然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睡梦中一脚踏空,整个人惊醒过来。醒来就有些心烦意乱,再也睡不着了,压在心头的事儿,一件一件浮上来。谢家事还能再缓一缓,当务之急是那支香,还有晏三合的失忆。那支香怎么办?晏三合的失忆怎么办?和谢家那头又该怎么办?五更一过,他准备起床练功,忽然院门被敲得砰砰直响。外间的丁一起身去开门。片刻寂静后,丁一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谢知非心头一悸,“出了什么事?”
“爷!”
丁一扑通一声跪下,颤着声道:“老爷他……他……”“他怎么了?”
“他……死了。”
“什么?”
谢知非蹭站起来,身子剧烈的晃了几晃,一屁股跌坐下去,然后又挣扎着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揪住丁一的前襟。“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老爷他……他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谢知非把丁一往边上一推,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