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牢牢扒住车,仰起头巴巴地看着洛璃歌。“因马车旁跟随着的大多是丫鬟,且丫鬟端着的都是小姐们用的东西,这很容易看出。”
他扭头看一眼数名男人,哀求道:“姐姐,我很有用的,你收下我吧。”
洛璃歌未答,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们。两人对话,他们也已听到。为首粗犷男人上前一步,冷声道:“这位大小姐,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小子是他父母将人卖给我们的,我们这是正经生意!”
买卖人口,什么时候成了正经买卖?洛璃歌讽刺一笑,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买下了。冬雪,给银子。”
冬雪从荷包里抓出两锭银子,直接丢过去,扬起小脑袋道:“此人是我们小姐的了,你们还不快走!”
男人俯身捡起银子掂一掂,拧眉沉思片刻,最终将钱给收下了。“走!”
他们一群呼啦啦地离开,街道重归寂静。洛璃歌垂眸看一眼少年,道:“他们已经走了,你也回家去吧,冬雪,再给他些路费,把伤药也给他。”
“是。”
冬雪又摸出银子给他,少年却没有接。他抿一下唇角,揪着衣摆抬眸看洛璃歌:“姐姐,我不能跟着你吗?”
“回家不好吗?”
洛璃歌道,“有这些银钱,足够你们生活得很好。”
何况他是男孩子,古人重视男丁,既然有钱,又何苦卖他。话音落下,洛璃歌没有看他,径直坐进马车当中。冬雪再度将银子给他,见他不收,索性便将药放进荷包,打算直接挂在他身上。少年敏锐避开,倔强道:“我要跟着姐姐。”
“我们小姐都说让你回家了。”
冬雪道,“你即便跟着,她也不会收下你的。”
见他仍是倔强站在原地,冬雪也不管他,吩咐马车前行。少年便一瘸一拐地跟着,身上尚还流着血。他便这样一路跟到了国公府门前。看着洛璃歌从马车上下来,他眼巴巴地看着,开口道:“姐姐,我一直守在这里,只要你需要,随时唤我。”
洛璃歌未曾理会,让冬雪将银子和药放下,便带她进入府中。少年缩在台阶旁,瘦小身躯让人看着可怜。守卫面面相觑一瞬,想着洛璃歌并未赶人,便任由他在此蹲着了。洛璃歌想着他很快便会离开,并未如何在意。只是一直到入夜,她准备睡下时,冬雪忽然进来报:“小姐,今日救下的那人还在府门前坐着呢,一直没有离开,奴婢给他放下的药也没有用,那雪都在地上凝住了。”
洛璃歌有些诧异:“他还未走?”
明明有家,为何不回?“算了,你将他唤进来,我再仔细问问他。”
“是。”
冬雪出门去,很快便领着人回来。少年脸庞苍白,手脚处的学已经止住,可因没有治疗,让他此刻看起来虚弱至极。可那张小脸上,一双眼却依旧明亮,甚至扬起了笑颜。“姐姐,你找我呀?”
洛璃歌眸色复杂。手指轻扣在桌上,她打量着少年,开口询问道:“为何不回家?”
“不想回去。”
少年静静看着她,一副乖巧纯良模样:“我亲生父亲早早便死了,我娘亲在我不懂事时便带着我改嫁,她又和那男人生了个孩子,并不爱我。我在那家里,不过是出气筒罢了,每日能有顿剩饭吃,便算不错。后来,他们觉得我实在碍眼,便将我给丢弃了。”
洛璃歌微微一怔,没想到是这模样。难怪他不肯回家去。只是——“那你又为何要跟着我?说不定,我也会不给你饭吃,每日打你骂你。”
洛璃歌道。“你不会的。”
少年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你救下我,愿意给我钱和药,你是好人。何况你将丫鬟养得这样好,对我也不会差的,至少……不会像他们一样。”
洛璃歌撑着额,静静打量着他。片刻后,才询问:“你如今几岁,有什么本事?”
“现在十五。”
少年道,“唔……我打架特别厉害,还比较耐打,可以帮姐姐你挡祸!”
洛璃歌盯着他的小身板,忍不住笑起来。这般瘦弱,会什么打架。“名字叫什么?”
她问。“小昭。”
少年眨眨眼,“姐姐若不喜欢,可以给我换其他名字。”
“挺好的。”
洛璃歌道,“既然你执意要留在府中,便留下吧,正巧我三哥近日伤了,你便去他那边,将他给好好盯牢。”
凌昭歪一下脑袋,眼巴巴道:“我不可以在姐姐这里吗?”
“你先去照顾他。”
洛璃歌道,“他总是乱跑,我管不住他们主仆,你在那里帮我盯好。”
顿一下,她看着人笑道:“今日不是你说,要帮我做事吗?”
“……我明白了。”
凌昭只好答应下来,“我好照顾好三公子的。”
“冬雪,将他送去给墨松,让墨松将人好好拾掇一下,再给他上药。”
“好的。”
冬雪领着人出门了。将他送到洛清羽处时,墨松本还不愿意,但被凌昭甜甜地哄几句,他便晕晕乎乎地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直接将人给留下,也没有去告知洛清羽。冬雪回来复命,说起此事时都觉得好笑。洛璃歌梳着发,徐徐道:“这几日你多留意着他,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其他举动。说句实话,他出现得这么突然,又如此执着地跟着我回府,我总有些担心。”
“既然如此,您为何要留下他呢?”
冬雪不解。洛璃歌望着镜中婉约清秀的脸庞,眸光略有波动。为什么留下?因为她没有双亲,知道孤苦无依的苦。若小昭当真是如他所说的境况呢?她现在好歹有能力留人,不至于当真狠心将人给赶走。这些话,她自然不会告知冬雪,只是道:“若真别有用心,弄清楚他的底细,对我们也没有坏处。”
“也是呢……”冬雪点点脑袋,当即道:“小姐放心,我会将他给看好的,那他的家世……要不要查查看?”
“去查吧。”
洛璃歌道,“查过总归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