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懊恼自己是一个哑巴。看着洛璃歌转身出门去,她眼眸略有些发红,心里一片焦急。“小姐,休息吧。”
丫鬟改了对她的称呼,轻声道:“您再挣扎起身,这手上伤口会崩裂的。”
时棠轻轻吸一口气,垂眸看着颤抖的指尖,努力动起来,比了一个简单手语。因吃止痛药,她现在已经好上许多,但每动一下,仍是痛得发颤。洛璃歌给她指派的,自然是懂手语的丫鬟。见她比划,丫鬟为难道:“您现在伤着,便不要写字了吧,免得让伤口撕裂。”
时棠摇摇头,坚定地看着她,平和目光里都是不容置疑。丫鬟无奈:“……好吧,那您要答应我,只能写一点,不能写多了。”
时棠不置可否,垂下脑袋看掌心,缓慢地伸开、握紧,艰难地活动着手指。不多时,丫鬟便将纸笔送上来。她虚弱地坐在案前,艰难将笔给握住,哆哆嗦嗦地落墨。……翌日清晨,洛璃歌起床洗漱后便前去陪老夫人用饭。老夫人端详着她,轻声问:“时棠怎么样了?”
“伤得很严重,需要休养几日才能来拜见祖母。”
洛璃歌看着她,眸里升起感激,“多谢祖母肯相帮。”
“这都是小事。”
老夫人温和道,“在府中时,你便待几个丫鬟如姐妹般,我都清楚的,如今只是给一个名头罢了。我更担心……黄家,听闻太子为你,闯府、搜府,可谓是毫不将黄元吉这位大人给放在眼中。他是储君,如此行为,可不妥当。”
“是他们先蛮横抢人,再动私刑的。”
洛璃歌道,“太子不过是伸张正义,难道这都要被罚吗?”
老夫人无奈笑起来,道:“凡事都要讲规矩、将章程的,他身为储君,却不顾章程法度,总说不过去。”
“若昨日当真讲规矩、走章程,时棠已经没命了。”
洛璃歌道,“若皇上要因此事罚他,我自当去分辨的。”
“你何时也这样冲动了?”
老夫人温和看着她,“你是因为太子,还是因为时棠才如此的?”
洛璃歌张张嘴,最后低声道:“都有。”
停顿片刻,她怕老夫人担忧,便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会酌情处理的,您便不要操心了。”
“好好好。”
老夫人笑着道,“我不管你们的事情,你心中有分寸就好。但切记,无论做什么,都不可意气用事。”
“我知道。”
洛璃歌陪着老夫人吃过饭,便去探望时棠。丫鬟告知她时棠正在睡着,她便没有打搅。正要离开时,丫鬟便又将她给喊住。“奴婢正要去寻四小姐的。”
丫鬟将一封信递过来,“这五小姐昨夜写的,让奴婢一早给您。”
时棠?“她动笔写字了?”
“是……奴婢实在劝不动……”丫鬟低垂着脑袋,一阵惴惴不安。洛璃歌无奈:“她人看着柔弱,其实很倔强,这不怪你。等她醒来,你再来告诉我,我给她再看看伤。”
“是。”
洛璃歌揣着信回去,并未急着去看。她先将冬雪给唤过来,吩咐道:“应当是快下朝了,你去那边守着,打听打听今日朝上都说什么。”
冬雪点点头,便出门去了。洛璃歌在院中等一等,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冬雪回来,便先将信给取出来。展开一看,便看到信纸上落着的几点触目惊心的血痕。她下意识地将纸给捏住,抿了抿唇角。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过,洛璃歌凝视着信中所言,眼眸里都是思索之色。“……小姐。”
丫鬟从外走来,轻声道:“徐大人在外求见。”
“哦?”
他倒是来得很快。洛璃歌凉凉扯动唇角:“请他进来吧,到前厅就坐,备上茶点。”
“是。”
洛璃歌将信给认真折起,在收好后,才前往厅堂见客。徐语堂站在内踱着步,茶未喝一口,看起来很是焦急。“徐大人。”
洛璃歌冷冷清清地喊一声,径直从他身侧擦过,坐在了主位上:“早啊?”
她这一次,是连礼都没有给徐语堂行。徐语堂心中焦急,也未在意。他急道:“四小姐,我听闻方宴他在狱中受了刑,此前您不是答应,会暂时保他的吗?”
“我是答应了,但只答应那三天不动他,我一直宽宥到现在,已经很仁慈了吧?”
洛璃歌冷淡道,“倒是徐大人,说好在三日后来寻我,怎么始终不见踪影?”
她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徐语堂,人确实是她关照着让打的。“我这……”徐语堂讪笑两声:“我当时忙着公务,见四小姐这边不急着用人,便没有来打搅。”
洛璃歌讥嘲一笑:“何必如此客气,你不过是觉得,徐方宴在狱中过得安稳舒适,也便不需要来求人,等你再走动走动,自然便能将人给捞出来。”
“四小姐言重了。”
被戳穿后,徐语堂不见尴尬,只是将话题给转开:“四小姐忽然想起来关照方宴,是因有事要寻我吧,不妨四小姐直言,也免得方宴在狱中一直受苦。”
“他受不受苦,与我何干。”
洛璃歌冷淡道,“受罪的又不是我。”